城上城下一片死寂。
“驱逐鞑虏驱逐鞑虏。秋毫无犯秋毫无犯.……”群山交相回应把四十几个士兵的喊话声远远地传回来在所有人耳边回荡。
“床子弩给我射给我射!”王秀实第一个反应过来气急败坏地命令。
几个心腹死士分开人群推来一具床子弩对准陈吊眼立身的十斤就是一记冷箭。粗大的箭杆撕裂长空直奔陈吊眼而去。好个陈吊眼拔刀在手轻轻拧了下身子冲着箭尖奋力一劈那弩箭飞跃千余步距离力道早就尽了受了力后立刻转向一头扎进了黄土之中。
“让他把话说完!”城头上有人喊道。
“不要脸冷箭伤人!”城墙根有被新附军强征来的苦力们怒骂。
陈吊眼高高举起了钢刀阳光自背后照射来把他的身影打扮得异常神圣。金光中他大声喊道:“我今天与此立誓城破之后杀一无辜男子如杀我父。辱一无辜女子如辱我母。如违此誓天打雷劈!”
“杀一男如杀我父辱一女如辱我母!”祭坛周围千百名士兵同声喊道。刹那间天地中所有声音被誓言所遮盖。
“放箭把所有驽炮全射出去!”王秀实带着哭腔喊道。他知道自己纠集百姓守城的算盘彻底落空了从这一瞬间起城内百姓决不会再帮守军一分一豪。
亲信们开动驽炮没头没脑地向祭坛射去。陈吊眼带着属下按拳于胸端端正正地向城上敬了个破虏军军礼然后不慌不忙地走下了祭坛。紧跟着数门小炮被推了上来齐声出怒吼。
“快躲!”王秀实喊了一嗓子低头扎进人堆当中。
炮弹拖着长长的烟尾飞上半空未到达城墙便将火药的力道耗尽落了下去在半空中炸开。
“轰!”惊雷般一声巨响以炮弹落点为中心传了开去。
“打不到!”己经吓得躲到别人身后的王秀实高兴地叫道。他的心腹们的士气大振在众人鄙夷的目光里跳跃着出阵阵欢呼。
陈吊眼也不着急挥挥令旗把小炮撤了下来。数千破虏军战士在驽炮射程范围外列阵而立仿佛在等着什么好戏上演。
“他们在千什么?来人快到水西门看看”大约半柱香功夫后王秀实终于等不及大声命令道。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炮响从远处传来紧接着又是一声。
一声接一声的爆炸宛若惊雷从北边的天际间滚滚而来。城东方陈吊眼哈哈大笑高高地举起了令旗。
“哪里打*炮哪里打*炮!”王秀实焦急地问道。城头上守军乱做了一团。大伙都知道是破虏军的火炮在响偏偏谁也弄不明白火炮射到了何处。
城墙下被强征来的百姓炸了锅推开负责看守他们的士兵抱着脑袋向自己的家中逃去。一些入伍没几天的儿郎本来就被陈吊眼的那几句话说没了主意见百姓们逃了也纷纷放下了刀加入了逃命的人群。
“有乱跑乱撞动我军心者杀无赦!”王秀实大声命令。声音传出去却很难得到执行。他的嫡系将领和亲信卫士纵然想严肃军法可这会儿周围将士有一半以上乱了哪个不要命的敢去捅马蜂窝。
就在大伙慌乱的时候有匹战马纵穿城市而来跑到刚刚灌入水的深沟前前蹄腾空蹬了数下在落水之前立住。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喊道跌下马背趴在泥地里哭喊:“大人大人不好了贼军贼军从北边杀进来了!”
“啊!”王秀实惊诧地应道实在想不明白北边的玄武湖水道如何被人一夜间凿通。在侍卫的保护下分开人群跑下城墙隔着水沟问道:“你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大人船数不清的小船每个船上都有炮突然从湖中窜过来突然开火啊。弟兄们一下子就被炸死了大半敌军敌军用火船炸开了水门冲进城里来了!”报信人哭喊道脖子一歪死在了水沟旁。
“完了!”王秀实终于知道自己在用兵方面到底与陈吊眼有多大差距了。从头到尾这位草莽出身的将军就在牵着自己鼻子走。西边和东边都是疑兵祭坛更是为了吸引守军的注意力敌军攻击的重点在北。玄武湖水道入口浅窄进不了战舰。但小渔船却可以轻松地划进来。
回头在找那个姓朱的高人却现朱高人站立的位置己经空了文职幕僚们一个也不见踪影。
“来人给我去塞住藏金阁不让敌人一兵一卒进来!”王秀实大声命令。玄武门与内城之间还有一道堡垒守住那个堡垒敌军就很难将战果扩大。
几个心腹武将答应着召集人手去救援。可昨天临时挖的水沟上只有几条木板做桥短时间根本不可能跑过去太多士兵。将领们忙乱着呼喝着聚拢士兵。好不容易凑齐了两个千人队回头再找王秀实大人却不知道去哪里调兵了。
“大人呢大人呢!”王秀实的心腹武将谭国维着急地问。
没人能回答他入耳的只是越来越清晰的喊杀声。
“弟兄们咱们吃粮当兵卖命的时间到了!”谭国维扯着嗓子做完最后的动员。然后带领着人马杀向藏金阁才走了一半的路两千士卒就去了大半。剩下的全是些老兵油子一生中不知道曾经更换了多少次号衣的。
“他娘的杀!”谭国维悲愤地狂吼满腔郁闷在喉咙间化作一呼。呼完扔掉手中的刀掉头向附近的胡同钻去。
跟着他的老兵见主将如此纷纷弃械脱队。刀剑号衣扔了满街唯恐扔得慢了让人认出自己的身份来。
王秀实凭借谎言打造的防线在破虏军的打击下顷刻间土崩瓦解。
百姓们的想法很单纯对外界事物漠不关心的传统导致他们很容易上当受骗。但谎言终究是谎言当其被拆穿的时候造谣者往往要付出成倍的代价。
建康城的守军就面临着这种情况当百姓们觉破虏军并非像北元官府描述的那样恐怖并且行事还颇有仁义之师风范的时候他们愤怒了。不单单放弃了对守军的支持还有些胆子大的人偷偷加入了攻城一方为破虏军战士带路抬伤员指引正确的攻击方向。
甚至有心细者把守军兵力部署方位、军官牌气秉性和士兵战斗能力都讲了个**不离十。在当地百姓的协助下第一波攻破城门的破虏军沿着街道迅扩大战果很快攻到了藏金阁附近。
陈双拎着他那把特大号铁锏冲杀在第一线。所过之处根本没有一合之敌。被打懵了的新附军像群绵羊般被他驱赶着东一头西一头乱钻。有人实在跑不动了千脆把兵器向地上一丢跪在地上伸长了脖子等死。而破虏军将士对这些失去抵抗勇气的人根本不屑一顾用战靴轻轻地将他们拔拉到路边然后快冲向下一个目标。
几枚冷箭从藏金阁上飞来打到了陈双的胸甲上。弧形甲板进射处数个火星将箭尖弹飞向了一边。几个亲兵见有人敢袭击主帅端起火枪回射回去。
“乒!”藏金阁的城垛后一名偷袭者被子弹击中落下城堡。剩下的守军出一声狼嚎般尖叫端起几个木头盆子泼将下来。
陈双等人不知道上边泼下来的是什么东西闻到异味掩着鼻子躲开。藏金阁下黄黄白白之物飞溅臭气熏天。
“该死!”陈双气得破口大骂打仗受伤他不在乎自从跟了破虏军那天起他就己经把脑袋别到了裤腰带上。可若堂堂一个破虏军先锋被人泼了满身臭粪今后在弟兄们面前怎能抬起头来。
跟在陈双身后的火枪手也给泼急了不待长官命令端起火枪就来了一轮齐射。枪响声过后城堡上黄白之物暂停未被打死的守军放下粪桶哆哆嗦嗦地趴在垛口之后向天祷告
“玉皇大帝!”“太上老君!”“如来佛祖!”“王母娘娘!”
守军东一句西一句祈祷着也不管这么多神灵会不会自家因分赃不匀打起来。昨日王大人“识破”破虏军使用妖术各道防线都准备了秽物镇妖。无奈镇妖之物不灵粪便对上火枪只有被动挨打的资格。
“别念了老子是雷震子转世刀枪不入。天王老子也得回避三分不想死的赶快给爷爷开门!”陈双听堡垒上的人念得有趣装神弄鬼地吓唬道。
正在祈祷的众人听罢联系到方才弩箭射不透胸甲秽物泼不灭“妖火”的事实惨叫一声扔掉刀枪就向堡垒内部跑。
“站住”陈双挥将铁锏放下自腰间掏出一把三眼短铳抬手就射。边射边凶神恶煞般诈唬道:“逃跑者格杀投降者有赏!”。
两名守军中弹倒地剩下的守军不知道火枪能打多远楞在当场不敢逃也不敢转身
“老子手中法宝乃太上老君亲赠能千里之外取你级别跑给老子开门!”陈双见威胁有效继续装神弄鬼。他身后的十几名火枪手明明己经射完了子弹却不装填火药蹲在地上摆出一幅马上就要继续射击的姿势。
爆垒上传来一阵哀鸣。在外城被攻破的瞬间藏金阁的守将已经逃走了。此刻剩下的最高军官不过是个百夫长。他知道自己这点人马即使坚持也坚持不住扔掉刀剑选择了开城投降。
破虏军顺着甬道冲上去快占据了藏金阁。浪里豹、过江龙等各路民军跟在破虏军将士身后鱼贯而入沿着街道向城内冲杀。攻击的势头如潮水般锐不可挡!
攻城战随着太阳落山降下了帷幕建康城头飘荡了多年的羊毛大纛被扯下代之一杆破虏军战旗。三日前跟在王秀实身后信誓日日声明要与城俱殉的高官、名士和鸿儒们大部分做了破虏军的俘虏小部份跟着王秀实从南门逃走。只有极少数的几个觉得无颜面对故国旗鼓关起门来服毒自杀了。真正与破虏军血战到底为忽必烈朝庭尽忠的万户以上职位者没有千户以上者仅有两个倒是一些底层军官因为来不及对人生目标做出调整稀里糊涂地做了屈死鬼。
陈吊眼连夜入城派人清理隐藏在街头巷尾的北元余孽、维护城内治安、约束兵马、安抚父老乡亲。在忙乱中过了一整夜第二天立刻在原建康府衙升帐议事。
众将欣欣然而来说起城破时元军的丑态每个人脸上都带满了兴奋之色。一些中途追随破虏军前来的山寨头领性子急趁着人没到齐的时候偷偷比较起各自的功劳来。
“兄弟我昨天趁乱砍了两个百户不知道这功劳在破虏军能受什么赏!”菜油李麾下一个姓李的头目在人群中炫耀道。
“你那算什么崔延年那斯仗着有蒙古人在背后撑腰这几年坏了我多少江湖豪杰的性命。昨天他碰巧栽在我手里被兄弟一刀割了级!”另一个姓王的小头目大声炫耀道。
“梅村、鲁墨你们二人不要大声喧哗咱们都是大头领的人他若能博个一官半职的咱们大伙都能跟着高升。他要是不受重视咱们的功劳说大就大说小可小。毕竟仗主要都是人家破虏军打的!”菜油李的军师一个姓马的读书人小声提醒道。
两个比功劳的头领楞了半天才想起梅村鲁墨说得是他们自己。这些名字都是他们昨夜让人给取的大伙觉得经历一场血战至少都能捞个一官半职过过瘾如若还李疯子王二狗地叫平白辱没了菜油军军威所以请军师给自己改名。菜油李麾下的军师读过三年私塾略有文采。就根据诸位头领当年各自的职业分别给他们取了“高雅”的名字。
李疯子当年是帮人整理园艺的花匠所以更名为梅村。王二狗入伙前做过木工所以更名为王鲁墨。至于李菜油他的名字更好改直接叫做李蔡。根据军师马万里说这是取了“李朔雪夜入蔡州”的彩头保他百战百胜之意。
一时间场面有些混乱。浪里豹、过江龙二人麾下的头目跟在破虏军身后久了知道陈吊眼为人最是公道断然不会贪大伙之功为己有所以尽力忍住了脸上的笑容在旁边听新人不找边际的吹牛。破虏军第二师和水师的将领却风闻马上有恶战要打避开菜油李麾下这群“爆户”私下里商量起如何争做先锋来。
闹了片刻陈吊眼开始点卯。三遍过后看看人己经到齐翻开功劳薄子说道:“此番大军千里奔袭一战而取建康在座诸位都居功致伟。具体功绩都在这本子上写着老规矩大伙下去传看。若有漏记错记或记录不实者三日内找参谋长申诉。三日后封册送往福州请大都督府过目!”
“还要送大都督府啊真不痛快。人家北元都是当场委官的。打下这么大地方来.……”李菜油的部下小声嘀咕泄着心中的不满。
“***不服你投鞑子去别在这给老子丢人!”李菜油见别家弟兄默然而立只有自己手下的人嘟嘟囔囔脸上烧回过身来骂道。
牢骚的人被他骂得一楞裂了裂嘴不作声了。陈吊眼在上面早把这些小动作看了个清楚抱有这样想法的人他见得多了老实说他自己当年也是其中一位因此理解对方内心深处的感受。
“李蔡(菜油李)将军这次克城你先带人扫荡江畔严重打击了鞑子的士气。后来又出疑兵迷惑了敌军判断居功至伟”陈吊眼环视众将故意把目光第一个落到李菜油和他麾下弟兄的身上。
“谢谢谢谢谢!”李菜油觉得浑身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谦虚之词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直滚。
陈吊眼笑了笑托起一套临时赶制的印信亲自交到李菜油的手中。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和你的弟兄这些年坚持抗元理应受到嘉奖。具体朝廷封赏需要上报到大都督府由丞相与吏部商议决定但在正式委任未到来前我推荐你暂时代理建康府警各团长之职负责清理附近北元余孽保护父老乡亲安全你可愿意?”
“谢谢谢谢大都督谢谢!”经过在水西门外观战菜油李知道自己手下那点兵马与破虏军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见陈吊眼第一个数说自己的功劳自觉面上光彩即便不当官都觉得值了。待到听说陈吊眼让自己代理警备团长总管整个建康府治安更高兴得连嘴巴都合不拢了谢谢二字翻来覆去不知道说了多少遍。
陈吊眼笑了笑知道李蔡是个厚道人除了有点“保老本”的江湖习性外其他方面不失江湖豪杰本色。帮他整理了一下抢来的铠甲放低了声音叮嘱:“团长职位是个千户以上的大官儿。底下有营、都、队、伙很多军职待会我派参谋给你仔细解释。具体委任给谁由你上报决定。我和你一样出身草莽不会说漂亮话就叮嘱你一句做事要公道别辜负了弟兄们这多年洒下的鲜血!”
“是末将明白!”李菜油双腿并拢端端正正地给陈吊眼行了个军礼。跟着他的几个亲信属下被陈吊眼的几句大实话感动得热泪盈眶都觉得跟了个好头领这辈子能给此人卖命死也值得。
陈吊眼拍了拍李蔡侧踱几步走到菜油军的大小头目面前面色一冷非常严肃地说道:“你们都是当地人吃当地水米长大。也知道百姓被北元狗官欺压之苦。所以当了官后自己不能像北元那些狗官学。倘若忘了本做了欺压良善之事也不用本督派人来拿你你们自己照照镜子跳井投河去罢!”
“请都督放心我等不会给您丢脸!”
“谁要是当官坏良心就是鞑子养的!”
众豪杰纷纷立誓陈吊眼笑了笑说道:“这话我可都听见了。诸位都做个证将来谁要是坏了良心大伙就当他是鞑子!”
说罢走回帅案捧起一份印信来转向浪里豹说道:“张顺将军你当年伴着张唐将军血战两浙今年又伴着我……”
浪里豹张顺为人最为憨厚见陈吊眼准各给自己授官赶紧上前几步大声推辞道:“我浪里豹粗人一个能跟着大都督杀鞑子己经心满意足。我和过江龙大哥早商量好了等把鞑子赶回了漠北我们就买一艘大船去周游四海去这职位大都督您还是留给别人吧!”说完不屑地看了菜油李和他的部下一眼满脸鄙夷。
“这不是我给你的是丞相大人有事需要拜托你和麾下兄弟。你和过江龙熟悉水战所以丞相大人把镇江、江阴常熟嘉定一带的水上防务交给你们把建康、太平两府的水上防务交给过江龙和他的兄弟你们作为破虏军水师所辖的两个独立旅受杜浒将军节制!”陈吊眼笑着解释道。
话音一落过江龙和浪里豹都楞住了二人自从跟着张唐攻略两浙以来一心想的就是如何把自己的部队纳入破虏军体系。只是没料到这个愿望居然真的实现了一时间激动得浑身颤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还不去见过杜浒将军请求归队!”张唐笑着命令。
“末将见过杜将军!”浪里豹和过江龙赶紧走到杜浒面前施礼。先是抱拳后来想想不妥似是而非地模仿了一个破虏军军礼。
“杜某能得二位豪杰协助荣幸之至!”杜浒笑着还礼非常客气地说道:“内河作战非比海上。所以将来仰仗你们二位之处甚多。眼下咱们要紧的是把沿江要塞建立起来严防鞑子过江偷袭.……”
“是!”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浪里豹和过江龙高兴地答应。
同来的其他江湖豪杰议论纷纷都说陈、杜两位将军够朋友立功不忘弟兄。陈吊眼又叮嘱了浪里豹和过江龙二人一些江防细节转过头对所有人说道:“按大都督府规定出任地方文职官员者要么为百姓公推要么为科举、实习后由丞相委任。我虽然身为两浙大都督也没权安排你们去地方做官。但愿意出任地方警各团长、营正为维护桑梓安全而效力的我陈吊眼一定尽力满足大伙需要。愿意跟着破虏军继续作战为国尽忠的我陈吊眼也非常欢迎。唯有一条谁想像当强盗一样打下一亩三分地来就想分赃我陈吊眼决不答应!”
众人看了方才浪里豹和李菜油两支队伍的安排知道陈吊眼不会对不起大伙欣然称诺。陈吊眼点了点头把其他几个前来帮忙攻打建康的义军领逐个叫了过来询问大伙今后的意向。有愿意像李菜油那样维护地方治安捎带着衣锦还乡的陈吊眼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出了安顿。也有人愿意多立几次战功再谈安置事宜陈吊眼把他们都交给了李兴由李兴为他们更换服装装各并根据战斗任务统一调度。把义军们的事情处理完了命令大家先回营房随时准备向丞相派来的上级报到。
众民军将领心满意足地散去陈吊眼把李兴、陈双、许叔恒、刘康、伍英、曾琴等破虏军水、6两师将领留下来继续议事。
“各位弟兄陈某之所以不顾兵马疲惫带着大伙星夜攻取建康不是为了求功。而是从大都督府那里得到确切消息鞑子十七万兵马大部分为蒙古军己经在庐州集结不日即将南下!”陈吊眼让参谋拿过一叠情报郑重地说道。
曾琴从内堂走出来带着几个参谋人员在墙上挂起一幅连夜赶制出来的地图。大宋和北元都没有绘制精密地图的习惯大都府虽然派出斥候绘制了大量江南地形图但谁也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北上。所以为了这幅相对准确的江北地图众参谋显然熬了夜眼圈看上去都是乌青色。
“过江!”众将皆被吓了一跳。此前有人己经推断出攻下建康后破虏军第二师还要面临新的血战却没想到任务是杀向江北杀到百年来朝堂兵马从未到过的地方去。
“对过江明天大伙休息一日后天由陈某亲自率领五千勇士捅他鞑子老窝!”陈吊眼点点头仿佛去赴一次宴会般平静地回答。
“末将不认为此刻是北伐的最佳时机!”陈吊眼的话音刚落部将许叔恒立刻站起来回答道。
这句话说得过于突兀在场所有人都被他说得楞了一下。破虏军军规在大事未决前诸将有表达自己见解的权力。但方才陈吊眼分明己经说清楚了北伐为大都督将令。许叔恒在这个时候表态反对就有些不合时宜了。况且这是第二师与水师的联席会议还有很多杜浒制下的将领在场。
陈吊眼目视许叔恒脸上怒意乍现方要出口呵斥。肩头却传来一股温柔的感觉。参谋曾琴的手指不经意间扫去了他肩甲上的一颗小昆虫同时也把提醒带给了他。
“这是大都督府的战略部署我们必须执行。但是你可以说说反对的理由如果见解独到我可以将其封存转交丞相大人!”陈吊眼强压住心头怒火说道。许叔恒是他麾下心腹爱将同时也是他的一位远亲。他在军中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心腹居功自傲更不希望看到自己的亲戚仗着血缘关系胡作非为。
“末将反对的理由有三!”许叔恒无视陈吊眼的怒意不卑不亢地说道:“北方不闻大宋旗鼓太久百姓早己忘记了自己是宋人。我们此去兵少不足以立威兵多则补给难足…
诸位将领纷纷点头他们刚才听陈吊眼宣读丞相令心中也有这样的顾虑。第二师转战两浙到现在己经是一支疲兵。以疲惫之师去硬憾伯颜近二十万大军此举的确和送死无异。况且江北的民情与江南迥异正如许叔恒所言那里的汉人恐怕早不把自己当汉人大军所过再不会有江南作战百姓这种赢粮景从的盛况。“没有补给的军队是不可能打胜仗的”通过邵武指挥学院的军官轮训大伙早就把这一信条刻进了心里。
杜浒在一旁看得也有些迷糊了陈吊眼的震怒和曾琴的小动作都没逃过他的眼睛。这一对搭挡是在卖什么药?他不明白但凭借直觉他认为许叔恒不是一个冒失的人此人今天战出来反对大军北上也许另外保藏着什么深意。所以杜浒宁愿冷眼旁观看陈吊眼到底想凭什么出人意料的方式做好战前鼓动。
“第二两浙新定人心不稳范家军残部还在四处流窜。我军既然奉命经略两浙就应该稳扎稳打先于两浙站住脚。待稳定了两浙后再徐图北进不迟。”许叔恒看了一眼众人的反应继续说道。
他出身于许家的旁支读过几天书喜欢看《春秋》一类的典籍。因此在军中素有儒将的美称。读书多了考虑问题的角度也与其他将领不同。相比于其他人视野更开阔打仗更讲究布局。
“还有呢?”听了许叔恒的第二个理由陈吊眼反而不觉得那么生气了笑了笑追问道。
“第三就是咱破虏军展过快军制混乱将领稀缺特别是能冲锋陷阵的中低级将校所剩更是寥寥。而指挥学院补充上来的新锐又经验不足一时不堪大用。与江南新附军对阵咱们固然能百战百胜。与北元精锐硬碰胜负却在五五之间!”许叔恒大声将要说的话说完长出了口气总结道:“为此末将以为北伐之举过于仓促。眼下我大宋最大的危机未必是北元劲旅而在于军中在于朝堂!”
此话连浪里豹和过江龙这种刚刚纳入破虏军体系的新人都深以为然。破虏军以一个标的老本在百丈岭起家。最初军制参考了宋、元两方以标、营、队、都、伙为基本编制。但随着破虏军的壮大和其他力量的混入军制进行了多次调整。如今有师有标有的部队在标下有团有的部队不称为标而成为旅。根据各自的传统不同而建制不同。有的师人数甚众如陈吊眼所部的第二师整支队伍力量过了三万。有的师却只有一万人左右。
至于军中低级将领更是因为连年战斗缺损甚多。这种情况导致各部队临战时有兵无将不得不从医院里拉别系将领临时担纲。像王老实、张狗蛋这种在百丈岭上下来的老兵油子往往是在一支部队负了伤住院伤愈后就被“抢”到别的队伍中。直到再次受伤才有机会被原来的上司给“抢”回来。
如此混乱的建制在对付弱小的敌人时弊端不会显现。但是一旦遭遇蒙古军这种百战之师难免会遭到重挫。陈部人马攻下两浙后东南各地己经连成一片。刚好可趁伯颜没南下前对第二师的军制和军官进行调整。无论调整的结果如何以一支指挥顺畅军官充足的部队迎战伯颜取胜的可能总是大一些。
底下将领纷纷交头接耳许叔恒的一些观点他们不完全赞同。但其中也有一些观点正说到他们心里去。此外在很多人眼里大宋的疆域只在江南。军人的职责也仅仅限于保卫江南故土。让一个南方人去陌生的北方土地上去为解救一群陌生的北方人而流血难免有人感到不值得。
“大家听陈某一言!”陈吊眼敲了敲桌子大声道。他己经不是那个江湖豪杰陈大当家在多年的争战中他己经明白一个优秀将领需要哪些基本能力。一个统帅不能光凭职权强压着麾下将士向前冲在他们用生命冒险时你必须告诉他们为什么而冒险。告诉他们流血牺牲的价值所在。
所以在许叔恒坐回原处的一瞬间陈吊眼就明白了对方的良苦用心。许叔恒不是一个懦弱者他也没想抗拒大都督的命令。他站出来置疑北伐实际上是在为主帅创造一个机会。一个让上下齐心在不胜中争取胜利的机会。
目光从一张张年青却饱经风霜的面孔上轻轻扫过陈吊眼低声问道:“大伙跟着我转战两浙可曾留意那些把米粮拿出来劳军的百姓他们身上穿得怎样他们自己吃的是什么?”
“呃苦很苦!”将领们没想到陈吊眼把话题从军务这么快就转向了民生楞了楞犹豫着回答。
比起福建来两浙更穷。除了临安等极个别城市其他地方的百姓几乎穿不起件千净衣服。即便是家有几十亩水田的土财主也得穿着打补丁的袍子出来见客。遍地饿莩的景象破虏军将士一路上见多了头脑也几乎麻木了。
“两浙土地怎样比咱福建肥么?平整么?”陈吊眼点了点头接着问。
“土地肥得流油虽然土丘很多但比起咱福建来简直是一马平川。雨水还充足要是我摆弄这地早财了!”陈双站起来裂了裂嘴憨厚地回答。他从军之前在田里给人帮过短工分辩得出土地的好坏。
“那此地百姓为何如此穷困呢?”陈吊眼笑了笑示意陈双坐下继续问。
“被鞑子糟蹋的呗!”这个问题很简单几乎人人都能给出答案。
“可鞑子己经给这里免税了!”陈吊眼脸上的笑意更浓淡淡地说道。
“免税?”诸将惊诧地问。破虏军制下地区根据各地的情况不同务农无税但并不是干什么都不交税。经商、开工厂煮盐等主业税额都是十之一二。即便如此百姓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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