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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碰撞(四)(2/2)
桌案上撑了两下最终未能支撑得住又重重地跌坐回椅子。

    武忠麾下的那帮新附军不过是群废物若是在往常达春和他的部将们根本不会把这些替大元朝弹压地方的废物放在眼里。比起范文虎、吕师夔等将领武忠韩文海等地方管军万户更上不了台面忽必烈从没给他们的队伍过军饷也没为他们的部属更换过任何军械。达春、张弘范南征时都不会带上他们以免这样的部队拖累了全军的战斗力。

    但现在是两军对阵的关键时刻就如同两个武士单挑纵使是一片树叶也足以让其中一人送命何况是建昌军这么大一堆“废物”突然改变了位置。如今南安、永新一带己落入破虏军别部之手元军去两湖的路己经被切断。万一战事不利大元兵马只能向北方撤。而武忠的一万兵马此刻正如匕一样刺在退兵的必经之路上。

    “你从哪得来的消息你们几个人一同出去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回来?”晕了好大一会达春才缓过神来铁青着脸向下问道。

    报信的斥候楞了一下旋即从头到脚被无边的寒意笼罩。不敢看达春那刀锋般的目光侧开眼睛大声回答:“回大帅消息是破虏军游骑凌晨时射进大营中来的。属下拿一份前来汇报其他几个弟兄四下追缴箭书去了把图将军说必须阻止消息流传!”

    “你下去吧把其他几个斥候也叫回来。既然消息已经传出去了追也没用!”达春挥了挥手示意斥候离开。刹那间他仿佛被人当胸捅了一刀脸色青白中透着死灰看上去有股说不出的凄凉。

    “是大帅!”刚刚在鬼门关头走了一遭的斥候答应一声倒退着向外走去。达春的嫡系幕僚、部将们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如何应对这突如其来的打击。

    如果是斥候们自己打探到的情报达春还可以通过杀人灭口的手段把建昌军“叛乱”的消息封锁住从而稳定住军心。但这消息既然是被破虏军游骑射进营中来的军营中流传的就不止是一份达春即便是想封堵也来不及了。

    “大帅战吧!”上万户乃尔哈走上前大声说道。

    “大帅不能再等了!”上万户索力罕响应。

    达春的目光扫过将领们决然的面孔心中百感交集。面前这几个都是跟着他厮杀了十几年的弟兄彼此之间呼吸相通不用太多的语言就知道对方想表达什么。

    是与对面破虏军决一死站的时候了半个月来三万多破虏军就像一块巨大的岩石般死死的压在十四万元军头上。论数量元军占绝对优势。论质量蒙古铁骑也不比破虏军战士来得差。问题就是队伍中蒙古铁骑太少了只占三分之一不到。剩下的近十万人除了两万探马赤军外全是新附军。

    如果后路无优达春还可以凭着这些人马与邹洬周旋上一段时间坚持到伯颜的大军赶来。反正元军兵多马多移动度快对于如此庞大的一支队伍破虏军除了充分挥火炮优势逐步逼迫外没有什么有效战法。但现在不行了武忠这一反牵一而动全身。抚州、临江、袁州筠州几个地方都是破虏军在镇守随便有一个管军万户与武忠勾结大元兵马就陷入了重围当中。

    到那时即便不被破虏军和反贼们困死大军也会崩溃。那些新附军本来就是狐疑之众带着他们威慑敌人的效果比战斗的效果更大些。半个月来在破虏军的分别对待下己经有军心浮动的传闻传入达春的耳朵。如果让他们知道后路马上要断了还说不定会闹出什么乱子。

    “打吧传我的命令擂鼓升帐把全体千户以上的将领都召集到中军来!”达春叹了口气大声喊道。

    隆隆的战鼓声响了起来听到点将鼓一个个健壮的身影6续跑进了中军帐。“这都是我蒙古好汉啊今天本帅就要带着他们去送死!”达春望着坐下那一张张忠勇的面孔悲凉地想。

    以疲惫之兵带狐疑之众有胜算么?

    如果有五成获胜的把握达春早就与邹洬决战了何必等到今天?对面的破虏军兵锋不锐行动不迅捷但防守起来却是一块岩石一个铁桶。眼下能击败他们的唯一办法就是诱骗他们出击诱骗他们分兵。可眼下时间却站在了邹洬那一边。

    蒙古军训练有素很快千户以上级别的将领就都赶到了。探马赤军的大营在中军南侧稍远半柱香不到的时间元继祖带着麾下十几个将领也赶到了。而士兵和将领最多的新附军却迟迟没有一个人来达春命人又击了两遍点将鼓依然没有任何回应。

    “来人!”达春心里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大声喊道。仿佛心有灵犀般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人飞马来报新附军炸营了。

    “什么!”所有将领都跳了起来。炸营是行军打仗最忌讳的事一旦士兵炸营往往需要主帅耗费极大精力才能恢复秩序并且在恢复秩序后短时间内军队不会有丝毫战斗力。

    “大帅新附军炸营。李甄带着亲信谋反了!”一个令人憎恶的声音在军帐口重复。大伙低头看去只见地上不知什么时候滚过来一个浑身是土的“爬虫”在门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叫道。

    “把焦先生扶起来!”达春眼尖率先认出了地上报信人的身份柔声吩咐。

    “大帅管军万户李甄带着亲信谋反黄志明将军去阻止被李甄射杀。如今大营里几支互不统属的新附军互相打了起来整个大营都乱成了一锅粥了!”焦友直为人龌龊头脑却很清醒在站直身躯的同时将新附军那边详细情况简练地概括了出来。

    “怎么没把你这个恶心家伙射死!”探马赤军万户元继祖在心中骂道。虽然现在李甄己经和他不属于同一阵营但从人格角度他更敬重李甄这样的“叛徒”而不是焦友直这样的“朋友”。

    “索力罕你带本部兵马警戒严防敌军趁机进攻。乃尔哈调一个万人队跟本帅走!其他人回营整顿兵马等候本帅将令”达春当即立断大声命令道。

    将领们答应一声飞跑了出去。达春跨马带着一万蒙古兵冲向了新附军聚集的几处营地。

    新附军大营内士兵们乱做一团。叛将李甄显然早有准各带着五千多嫡系兵马在营内放了几把大火然后掉头冲向了破虏军防线。破虏军那边的接应兵马也做好了准备见到李甄旗号立即放开了一条路把起义的弟兄们让了进来。

    其他几支新附军没有达春将令不敢追也无心追只好眼睁睁地看着李甄逃走。还有几股不知是谁的部下哭喊着要回家四散着向野外逃去。而大多数士兵不明白外边到底生了什么事谁是敌人谁是朋友拿着兵器见到有人靠近自家帐篷就是一通乱砍。

    达春带着铁骑从大营外跑过抓了几个逃兵很快弄清楚了具体情况。对付炸营他有一招最见效果的办法。叫过乃尔哈达春大声命令道:“派几十个会说汉语地冲进去让士兵都回自己的帐篷。半柱香后有站在帐外者杀无赦!”

    “回帐回帐站在帐外不听号令者杀无赦!”

    两小队蒙古骑兵冲进人群一边挥刀将来不及让路的新附军士兵砍翻一边大声传达了达春的命令。

    在蒙古骑兵眼中破虏军不过是打仗时的肉盾和运送辎重的奴隶他们的性命根本不值得珍惜。马蹄很快在人群中踏出两条血路把命令传达到了每个角落。一些蓄意闹事者丢了性命忠于大元试图整顿兵马的百户、牌子头们也有不少人在混乱中稀里糊涂地成了刀下之鬼。

    有些士兵气愤不过扔掉号衣逃出了营垒。对此达春早有安排。己经逃远的他命人不必去追。此刻才想起逃的达春命令一个不许放过。

    两个蒙古千人队挽着弓在在营盘外围往来奔走。见到靠近栅栏的立即射杀。杀到后来把那些动作缓慢迟迟不肯归帐者也一并射翻在地上。

    血把地面上的浮土混成了泥桨平日里被蒙古人欺负怕了的新附军见达春如此狠辣头脑慢慢恢复了清醒。大多数人放下了兵器乖乖地躲回了军帐。少数人不满达春滥杀无辜拔刀找铁骑拼命却因为没有组织者分别被镇压了下去。

    忙乱了大约一个时辰达春终于稳住了军队。正待召集幸存的新附军将领训话猛然间身背后传来一阵剧烈的爆炸声。

    “炮击!”达春本能地回头向爆炸声传来的方向望去。只见十数枚漆黑的弹丸掠过天空拖着长长的烟尾落入蒙古军营中。

    “该死!”达春猛然意识到自己上当了。半个月来他的蒙古军大营一直受到破虏军的冷炮打击士兵们对炮弹的反应己经渐渐从恐慌变为麻木。

    “并不是每一炮弹都能爆炸即便爆炸只要不站在炮弹落地点十步之内就能保住自身安全。”这是蒙古士兵用血总结出来的经验。握炸握出经验的老兵还现炮弹飞来的度并不像想象的那样快凭借其在空气中的咝咝声和背后的烟尾握炸的人有一半以上机会能判断出它的落地点。

    但这些经验都是对付零星冷炮的这么集中的轰击在大军统帅达春眼里只意味着一件事那就是破虏军率先动了进攻。而这关键时刻作为统帅的达春偏偏不在他自己该在的位置上。

    “迎战迎战乃尔哈留给你一个千人队尽快整顿新附军投入战斗。其他人跟本帅回营!”达春声嘶力竭的叫道旋即带着蒙古骑兵冲向了中军。持续半个月来邹洬骚扰的都是蒙古军所以达春有实足的把握破虏军今天的攻击也必将从中军开始。

    索力罕立刻命令新附军将领们整顿队伍几个新附军将领都楞住了刚刚经历一场大混乱每个人连手下损失了多少兵马低级军官是否还活着都不清楚仓卒之间如何能把兵马整理起来。

    索力罕不管新附军将领的难处用鞭子劈头盖脸地打将过去。有的新附军将领机灵赶紧答应着跑向本营。有的新附军将领却不开窍兀自跟索力罕强辩:“将军将军息怒。这仓卒之间部队怎能集合得起来。即便集合起来了谁还会有心思打仗!”

    “我不管去集合否则咱们今天都得死!”索力罕疯狂地喊道。他恨恨这些新附军将领没头脑居然看不到就在眼前的危险。

    在皮鞭的刀剑的逼迫下新附军的万户、千户们跑回营中整理本部人马。刚刚从混乱中回过神来的士兵怎么可能投入战斗一个个哀叫着哭喊着不知道究竟该何去何从。

    半柱香时间过去了营内宽阔处只聚集了几小队残兵。有的士兵拿着刀剑有的则四处张望试图拣一把兵器来武装自己。

    从东面吹来的风将炮击声连同硝烟一并送了过来在新附军士兵眼里那是地狱的味道与声音。队伍整理得更慢了有人甚至偷偷地从队伍中溜出去钻进附近的帐篷。

    硝烟在原野间弥漫索力罕己经能听见中军方向传来的喊杀声。来自破虏军方面的炮击声越来越密远程重炮近距离轻炮驮炮还有用简易投石车扔出的手雷在战场上炸出了一团团黑雾。

    “动作快些快些!你们这些挨刀的家伙!”索力罕用汉语骂道。越来越稠的烟雾让他心神不宁。今天破虏军不知道又使用了什么古怪兵器造成的烟雾如此浓烈就像附近山川河流都己经失了火般。山风卷着黑烟四处乱涌完全遮断了各军之间的光线。

    “是艾叶、咳咳枯草咳咳还有还有马咳咳马粪!将军小心敌军诡计!”有人疯狂咳嗽着在索力罕耳边提醒。

    索力罕惊诧地回头看见焦友直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浓烟中钻了过来。山羊胡子被烧掉了半边剩下的焦黄地缩卷在下巴颏上。

    “大帅呢中军那边怎么样!”索力罕一把拎住焦友直的脖领子问道。

    “大帅咳咳大帅让我来帮你整军破虏军只是打*炮试探性进攻!”焦友直被烟熏得眼泪横流一边咳嗽一边回答。

    “整军还整个屁!”索力罕用皮鞭指着兵营痛骂己经小半个时辰了还没有一个完整的万人队被拉出来。这样的队伍与人交战甭说破虏军了就是一群土匪流寇也能轻易地将他们击溃。

    猛然索力罕感觉到了一丝危机。他听见了烟雾之后有喊杀声也感觉到了脚下传来的震动。炸营、烟雾、试探几件事情联系起来都指向了同一个后果。

    “啊!”索力罕出一声狼号高高地举起了弯刀。他不要求部下去督促新附军聚集了现在他最迫切需要做的事情是自保。

    分散在营地内的蒙古铁骑快转身向索力罕将军靠拢。打仗打出经验来了索力罕那声绝望的狂叫大伙都知道意味着什么。

    就在他们即将冲到索力罕面前的时候他们看见了浓烟中挑出一杆战旗。是破虏军借着烟雾潜行而来刺出了必杀的一击。

    一瞬间所有人感到了刺骨的冰寒。

    “着!”王老实挥动手臂将己经拉出引信的手雷甩了出去。

    几百枚手雷从半空中飞来飞向同一个地点。

    “敌袭!”焦友直绝望地喊了起来双腿拼命的磕马肚子期待能逃过一劫。可怜的战马无法理解主人的意思高高地仰起前踢出了声长长的嘶鸣。

    马鸣声瞬间被手雷的爆炸声淹没索力罕、焦友直还有几十个冲到近前的蒙古骑兵化作碎片飞上了天空。

    王老实脚步不停从挂在脚前的布袋中掏出另一枚手雷再次扔了出去。顺着他投掷的方向又是上百枚手雷。

    匆匆聚拢过来的蒙古骑兵完全被炸懵了。在双方都有准各的情况下骑兵对上步兵他们占着绝对的优势。可今天敌人是从烟雾中突然冲出来的四面八方不知道有多少。

    大营中的新附军再次炸锅同一天早上连受两次致命打击远远出了他们的承受能力。聚集成队的士兵四散奔逃赖在营帐里的士兵跳出来丢下兵器撒腿即向北方跑。东、南、西三个方向都有敌军只有北方还是大元的属地。在得知建昌军叛乱的消息后士兵们己经想清楚了逃难的路线。破虏军来袭刚好给了他们一个机会。

    “是男人的拿刀杀鞑子!”王老实又扔出了一枚手雷从背后抽出断寇刃大步冲进敌群。百余名破虏军轻甲步兵以他为锋刃刀一般刺入慌乱的元军中。外侧的士兵排成三角阵与敌军接战阵内的同伴则不停地将手雷向外丢去。

    仓卒之下失去了将领指挥的蒙古军只能各自为战。如此近的距离己经无法挥战马的冲击力。有心退远一些又对付不了手雷和弩箭。很快蒙古武士破虏军淹没。

    有几伙新附军的将领试图上前迎战却招呼不动麾下的士兵。对面的破虏军将领刀法太狠辣无论和他放对的是蒙古武士还是新附军士兵往往一合不到就被他砍翻在地。对于避开他的士兵他决不追击。对于敢挡住他脚步的人他则刀、短弩、手雷并用根本不讲究什么大将风度。

    这样的疯子反而对新附军最有震慑力。很快王老实的队伍就寻不见了对手。所讨拿处新附军将士纷纷避让根本不敢与他对阵。

    “你们是不是男人不敢杀鞑子难道就愿意杀自家兄弟!”王老实将一名顽抗者的级一刀砍飞在血光中对着旁边的新附军喊道。

    新附军士兵们茫然地看着他不敢抵抗也不知道出言反驳。男人这个词离他们太久了久到在心中己经陌生。

    “鞑子完蛋了要么快走要么跟老子杀鞑子去!”王老实又大喝了一声脱离本阵伸手将一名穿着百户服色的新附军拎到面前。

    那名百户挣扎着哭喊着求饶。手里的刀来回乱晃就是不敢向王老实身上砍。

    “去吧你也叫男人!”王老实松手把百户丢在了地上。那名百户蹲在地上以手掩面放声嚎啕。

    “弟兄们杀鞑子啊。鞑子害了那么多人难得你们都忘了么!”李甄纵马从烟雾中钻了出来。身上的新附军铠甲还没来得及换只是在胳膊上缠了块白布用黑墨涂了个宋字。跟在他身后的几个起义士兵兴高采烈每个人胳膊上都缠着白布写着自己的归属。

    大部分新附军士兵放下了刀枪四散着逃命。个别人试探着脱下号衣跟在破虏军的队伍最后。破虏军的士兵也不笑他们胆子小用宽阔的肩膀遮替他们挡住了前方的刀剑。

    “是男人的拿起刀来杀鞋子!”李甄高举着佩刀大喊。

    “杀鞑子杀鞑子!”烟雾中不知道多少人在回应。渐渐地回应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密好像附近所有新附军都加入进来出了同一声怒吼。

    烟雾一起达春立刻做出了正确反应。他先命令四个骑兵百人队梯次出击试探敌军的真正作战意图和具体方位。同时把焦友直派到新附军方向命令他协助索力罕快整顿队伍把能集中起来的全部力量向中军靠拢。

    对于邹洬这样的将领达春心里一百二十个看不起。此人不会迂回包抄分进合击也不会长途奔袭直捣敌腹。甚至连大宋将领常用的阵而后战他都玩不熟。他只会把破虏军仅有的火器优势挥到最大利用火器压制敌军利用火器疲惫敌军然后再利用火器让对手的阵型崩溃。

    赢了这样的对手没有什么可以骄傲的。但输在一个这样的对手身上呢?达春无法忍受这样的假设。他像狼一样号叫着咆哮着拎着忽必烈钦赐的宝刀在营盘内走来走去用自己特有的方式鼓舞着士气。经历了最初的恐慌后蒙古士兵都被他唤起了心中的血性号叫着呐喊着在中营前集结。他们不怕死如果向破虏军的营垒动进攻蒙古武士自问冲不不破那重重的战壕、鹿砦和铁丝网。可让破虏军杀到自己近前来武士们决不答应。破虏军算什么他们只有少量的骑兵大部分都是行动缓慢的步卒。躲在营寨后时大元蒙古武士拿他们无可奈何。但他们胆敢冲出来蒙古武士肯定让他们有来无回。

    “乃尔哈带着你的万人队向南侧迂回绕到烟雾外围去从侧翼寻找机会!”

    “元继祖带着探马赤军在后营集结时机一到立刻反冲把敌军踏扁!”

    “粘哥脱脱多尔各带两千弓箭手寨墙后准各。洪脱塔带一个万人队担任前锋。待敌情探明后马上出击!”

    达春大声喊出一道道命令。既然被破虏军抢到了进攻的先手大元将士就教一教姓邹的怎么打野战。他不是主动起了进攻么好啊本帅倒要看看他三万人怎么打我十四万!

    达春的布置很灵活也很实用。破虏军最大的弱势是兵力少那么大元兵马就尽量在中军集结。即便新附军不能投入战场凭借蒙古军和探马赤军组成的层层防线也能挡住破虏军第一波攻势。

    一旦破虏军的攻势被大元所阻探马赤军就可以动反击。当探马赤军和正面的蒙古军联手将破虏军战疲后外围的乃尔哈刚好可以横着插进来。破虏军攻击的正面必然会用战车、巨盾和长枪构成阻挡骑兵的防线但他的侧翼却无法安排如此强大的防护。一旦被骑兵从侧面插进去无论持有什么样的武器步兵只有受人宰割的份。

    况且以索力罕的能力他不会两三个时辰都整理不出一支军队来。关键时刻新附军在来个侧后包抄半个月来的颓势就能立刻逆转。

    “杀了这些南蛮子抢了他们的炮。抢下一门炮来无论大小都赏黄金十两官进一级!”布置完了反击队形达春又大叫着提高对士兵们的赏格。

    给予一定的赏踢是应该的蒙古武士向来为财富和土地而战。况且对于破虏军手中的神兵利器达春早就盼红了眼。如果能趁着敌军疏忽的情况下抢下十几门便于移动的野炮哪怕是最小的那种马驮虎蹲接下来的战场局势都可能逆转。

    想到这达春又叫过几名心腹武士指点着浓雾后方说道“海金你带两个百人队给我想法摸到对面山坡上去。这几天我观察那种可远射的大将军炮应该布置在小西天一带不惜任何代价你必须把火炮给我毁了!”

    几个心腹领命而去达春喘了口气抿了一下干渴的双唇瞑目握刀静静地等着敌军的到来。

    传到耳朵里的炮声渐渐缓了脚下爆炸带来的震颤也渐渐感觉不到。战马的悲鸣声受伤士兵的哭叫声渐渐远去达春心如止水整个人仿佛都融入到了眼前的烟雾中。

    透过重重浓烟他感觉到一支军队正从前方向自己靠近。第一波试探敌军动向的骑兵与之遭遇不敌损失很大幸存者正飞快地跑回来报信。第二波游骑紧跟着遭遇了敌军也撤了下来。近战小炮的声音越来越容易分辩敌军在烟雾中距离本军己经不足一千步第三、第四两波游骑根本没上前接触就逃了回来。

    达春猛然睁开了双眼目中仿佛射出一道光刀一般刺向逃回来的武士。几百名武士蜂拥着冲出烟雾在达春面前不远处滚鞍下马一个浑身是血的百夫长趴在地上呜咽道:“大帅敌军敌军移动的城……”

    “乱我军心斩了身上有伤的到后营裹伤没伤的就地处决!”达春不待那名百夫长哭喊着说完大声命令道。

    两名亲兵冲上去手起刀落将百夫长的人头砍下拎在手中纵马于阵前往来展示。

    退回来的武士大部分是身上没伤的听达春如此命令悲呼一声跨上马再次向烟雾中冲去。浓雾深处又传来沉重的撞击声和清脆的爆炸片刻后声音又回归远程火炮射击时所出的尖啸所有杀入浓雾的武士再没人回来。

    “所有死了的包括他”达春用宝刀指了指马前那具无头的尸体高喊道“全部算阵亡本帅会亲自向大汗替他们的家人讨赏。今天无论前面是神是妖全给我冲上去不准后退!”

    “不准后退!”传令兵一同高喊。

    “不准后退!”数万人交相呼应如狂风巨浪般卷过田野。

    受到激昂的情绪感染一个蒙古武士举起刀仰天长叫:“啊一一喔一一呜一一啊一一啊!”

    “啊一一喔一一呜一一啊一一啊!”数万蒙古军高喊。

    “啊一一喔一一呜一一啊一一啊!”数万探马赤军呼应。

    仿佛两大群狼闻到了久违的血腥味道。每个士兵眼中都放出了幽幽的光来杀戮、践踏践踏杀戮几代人都是这样杀戮践踏过来的把一个个民族踏在脚下在重重白骨上建立了蒙古人的伟业。一天这场杀戮还要重复还要继续。永远重复永远继续!

    “前锋出击!”达春的宝刀凌空一斩向烟雾中那个隐约可见的方阵指去。悍将洪塔脱带着一个万人队洪水般冲上前。

    万马奔腾巨大得震动让人站不稳脚跟。黄色的烟柱从地面上升起来追随着骑兵的脚步巨剑般斩向烟雾。

    碰撞声、呻吟声、爆炸声、喊杀声从前方传来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清晰。后方的人不知道前边生了什么只知道时时刻刻有人在死亡有人在刀尖上出绝望的呼喊。

    元继祖清晰地听见自己的牙齿在打战一半是因为临战的兴奋一半是因为烟雾中传出来的绝望。他半生中经历过大小不下三十场战斗没有一次战斗如此神秘也没有一次战斗让他感觉到如此紧张。

    风一阵微微的风吹过将杀场上的烟吹淡了些。也许是因为血液使灰尘凝固也许是喊杀声让时间变慢前方的情景慢慢能看清楚了一座移动的堡垒挂满了血肉出现在人们的视野。

    破虏军步兵方阵不具体的说应该是战车方阵。千余辆长方型手推车排成了第一道攻击线。每辆车的正面都打着长长的钢钉。尖利的钉尖在烟雾中一闪一闪放着光仿佛是一只只猛兽的眼睛。在战车与战车之间是带有轮子的巨盾。高大的盾牌后伸出一杆杆需要两个人才能抬着前行的拒马枪。在巨盾的侧下则是一个个身穿重甲的步卒全身都被甲板包裹只在面甲与头盔的缝隙间露出一双凌厉的眼睛。

    一波蒙古骑兵如决堤的洪水般冲了上去战马无法收拢脚步重重地砸在战车前方。长长的钢钉立刻将战马的身躯穿透连同马背上的骑手一起羊肉串般挂在钢钉上面。血瀑布般从钢钉一端落下人马却未曾死去拼命地挣扎哀鸣哀鸣挣扎。

    更多的蒙古武士毫不畏惧的冲了上去族人的鲜血激起了他们身上的蛮勇。有人继续用血肉之躯冲撞钢铁城墙有人却拨动马头冲向战车与战车之间的缝隙。

    “乒!”巨盾、长枪与战马接触的刹那盾倒马死枪折。马背上的蒙古武士双腿腾空借着坐骑倒地前的惯性跳入破虏军中。钢刀于半空中一挥已有士兵倒下。又一舞重重地磕在一柄迎上来的断寇刃上。

    金铁交鸣声响亮蒙古武士借力落地挥刀凭着摩膂力逼与他交手的破虏军战士连连后退。对面的破虏士兵见自己无力与他硬拼身形侧偏向旁边让去。蒙古武士大喜拧身冲向战车后的推车者。脚步方一娜动一杆矛两把刀交替着向他袭来。

    “啊!”痛呼声嘎然而止。心犹不甘的蒙古武士仰面倒了下去。钢刀与短矛组成的小阵立刻封住缺口有人从地上扶起巨盾有人从战车上抽下另一杆长枪。有人跑上前去用肩膀架起枪身用躯体顶直盾面。

    方阵后响起几声唢呐整个方阵停住了。刚刚退下去的蒙古军见到可乘之机快打马冲了回来。还没等他们接触方阵无数支弩箭从半空落下将冲在最前方的武士们射成了刺猬。紧接着有人快从巨盾与战车的狭缝间推出五十余尊虎蹲小炮用燧轮打着了引线。

    “退!”洪塔脱知道火炮厉害大声命令。

    继续前冲的蒙古武士齐齐带住马头战疯了的坐骑不甘心地挣扎咆哮前蹄腾空。

    “分散后撤二百步!”传令兵齐声高呼。蒙古武士圈马后撤怎还来得及虎蹲小炮的杀伤范围只有数百步什么时候用怎样使用炮师官兵们早炼得手都起了茧子。五十多尊小炮同时威开花弹、铅丸、铁沙长短配合覆盖了五百步内的战场。

    浓烟再次阻挡了人们的视线当爆炸声和烟尘被风吹稀后达春的望远镜里出现了地狱般的景象。数百匹战马近千名武士倒在血泊中。有人被开花弹炸得肢体不全有人被铅子打成了筛子最惨的是冲在最前方来不及后撤的武士他们连同战马一齐被铁砂击中浑身上下被打得焦黑就像篝火上未烤熟的肉一半焦黑的色泽中冒着缕缕青烟。

    “冲上去火炮来不及装填冲上去将南蛮子剁成肉酱!”洪塔脱的喊声就像狼嚎般孤独中透着绝望。

    又一波蒙古武士奋不顾身地冲上前去。百十个在炮火下侥幸生存的上一波攻击者见同伴赶来长嚎连声再度策动战马冲在了第一线。

    数以百计算的手雷封住了最前方的攻击者。没等爆炸声响完第二波攻击者踏着硝烟冲进火海。钢弩呼啸着将数百名武士推下马背却依然有数百名武士冲进了最后一道防御圈。

    “放箭!”一名蒙古百夫长大声喊道。跟在他身后的几十名武士同时弯弓将涂了毒药的羽箭射到方阵内。

    一名破虏军士兵中了箭青黑色立刻笼罩了他的面孔。这名士兵向后倒去他的同伴伸手去搀扶却被另一支羽箭射中了手腕。麻痒的感觉旋即顺着腕部涌过手肘涌向肩膀。一名朴刀手当即立断挥刀斩下了中箭的胳膊。受伤的士兵软倒了下去几个医护兵用皮盾遮住身体将他抬到了阵后。

    “举盾举盾!”方阵中低级军官们大声喊道。一枚枚护身方盾举过头顶将大批毒箭拦下。

    “弩箭反击轮射。火枪手瞄准了打先杀官后杀兵!”营正们在队伍中熟练地出命令。

    数轮弩箭飞了出去将骑射手逼向远方。战车后几根长长的铁管伸了出来火枪手瞄准身穿牌子头、百夫长、千户服色的军官扣动了扳机。

    一名下千户正在二百余步外组织进攻这个距离用火炮打未必射得准钢弩射程够不到相对而言比较安全。就在他叫喊着为麾下鼓劲的时候眼前一道亮光闪过巨大的力量将他的身体推下了马背。

    “啊!”下千户惨叫一声翻了个身就此不动。几名亲信跑上前抱起他的躯体除了胸口处一个箭尖大的小孔外其他什么伤都没现。

    “后撤后撤分散后撤!”传令兵的呼喊声又响了起来。蒙古武士们打马后退尽量避开虎蹲炮的攻击范围。队伍如碰到礁石的潮水般倒卷了回来。

    虎蹲炮再次威压制住了近处蒙古武士的攻击。换过了火药和弹丸的野战轻炮也跟着响了起来从一百五十步到一千步到处是火炮的攻击点。密度虽然没有在福建作战时那么大但谁也弄不清下一枚炮弹会不会落到自己脚边。

    蒙古军前锋的士气快下降洪塔脱一次次看向达春的大纛却从那里看你不到任何命令的改变。咬了咬牙他对身边的武士喊道:“冲上去长生天保佑着我们。大汗在看着我们!”喊完双腿一夹马肚子带着自己的亲兵冲上了第一线。

    “长生天在保佑着我们!”蒙古武士们绝望地喊道。主将已经冲到第一线了其他人若后撤按军法全部要处死家人也要被罚为牧奴。所有人红着眼睛跟在了洪塔脱马后几十、几百、数千担任前锋的整个万人队不留任何余力地冲进了硝烟。

    “没给蒙古人丢脸!”达春点点头放下了望远镜。转过身看看木墙后的弓箭手知道这批人白白布置了。破虏军根本不会凑到弓箭射程范围内来。他们现在最拿手的就是在别人伤害不到的地方动进攻。

    “大帅我们上!”探马赤军万户元继祖红了眼跑上前主动请战。

    “你带探马赤军兵分两路一左一右杀过去尽量别接触中军击他的两翼!”达春看看元继祖吩咐道。从目前的战况上看破虏军的火力主要集中在正前方。如果利用骑兵度优势找出侧翼火力薄弱点此战未必就这样结束。

    “党项儿郎跟我上!”元继祖大声喊道。带着自己的全部家底冲出了本阵。探马赤军士兵大多数来自西夏和西辽骨子里和蒙古人一样勇悍。看到今天的场景全身的血液早就被点旗了大声呼号着攻向破虏军方阵的侧翼。

    正前方在付出了数千条人命为代价后洪塔脱带着最后的几百名武士冲进了方阵。战马在半路上己经死去他提着刀披散着头疯子般在人群中冲杀。破虏军士兵在低级军官组织下一边填堵被蒙古骑兵冲出的缺口一边结成一个个小方阵四、五名步卒配合着缠住一个蒙古骑兵。

    在自家方阵内弩箭、火枪以及手雷全派不上用场蒙古士兵和破虏军士兵完全靠短兵器互博。双方士兵交替着倒下几乎是在以命换命。

    “杀!”洪塔脱力大刀沉一记横扫将两名破虏军士兵同时磕飞到圈子外。紧跟着他颠步上前刀尖斜削顺着短枪兵的枪杆剁下去。短枪兵招架不及只能撤手扔掉兵器急后退。洪塔脱快跟上以刀为剑直刺短枪兵心窝。

    眼看一个小阵就被他冲散那个短枪兵一侧身子胳膊直接夹上了洪塔脱的弯刀。洪塔脱手腕一翻刀刃向外直削在对方手肘关节处。

    锁甲与刀刃接触出刺耳的磨擦声。士兵手臂上血向外涌却紧紧夹住了钢刀不放。另一只手毫无畏惧死死握在刀背与刀刃之间。

    洪塔脱没料到对方的铠甲如此优良这一刀居然没将枪兵的手臂卸下。用力拔刀把枪兵连人带身体一块拉进了怀里。

    “***看我摔死你!”洪塔脱狞笑着骂。单手去搭枪兵的肩指尖处却传来一阵锥心剧痛。

    一把断寇刃从侧面横过来将洪塔脱的四指连根切下。没等他看清来敌怀中的枪兵提起膝盖重重地顶在了他的胯部。

    “啊!”洪塔脱惨呼一声弯腰捂胯。两把钢刀交错而过重重地砍在他的后腰上。

    中万户洪塔脱仰面倒地致死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栽到了几个无名小卒手里。弥留间目光向四下看去。只见跟着他冲进方阵中的蒙古武士纷纷仆倒头被人割下来皮球一样扔到了阵外。

    凄厉的号角声从达春本阵响起又一波蒙古军不顾生死地冲了上来。蒙古人是天下最优秀的士兵主将不死不下令他们绝不会擅自撤退。

    “擂鼓!”达春大声喊道。

    数十面牛皮大鼓出震天的声音蒙古武士们踏着鼓点毫不畏惧地冲向方阵冲向死亡。

    “吹号!”邹洬在方阵中央挥动令旗。

    “滴嗒滴嗒滴滴嗒滴!”文天祥“独创”的铜号出激越的音响穿破硝烟穿破鼓声传遍杀场每个角落。

    破虏军将士摆正阵亡战友的尸体擦亮钢刀扶正战车和巨盾迎着蒙古铁骑向前走去。战马掀起的烟尘和炮弹爆炸生成的硝烟再度交织在一处羽箭和钢弩与半空中往来奏响死亡的篇章。

    战马冲破弩箭和手雷构成的封锁线踢翻巨盾闯入方阵。

    一个破虏军士兵倒下无数个穿着同样盔甲的士兵涌上去。蒙古武士被打下马砍翻战马被砍倒……

    下一刻同样的画面在不同的地方重复。

    方阵被撞出无数个缺口蒙古铁骑的队形同时也被撕开无数条口子。

    没有人后退双方都在死亡中博杀等待。等待有一方支持不住率先倒下。这是游牧民族与农耕民族的碰撞碰撞的结果预示着两个民族最终的结局。

    阳光不忍看到这血腥的场景躲到了云层后。起风了猎猎大风吹过田野吹散硝烟和血雾吹得战旗“呼啦啦”作响。

    万里长城在风中舞动。

    达春麾下的蒙古铁骑不愧天下精兵之名即便是在火炮、弓弩和手雷的三重拦截下依然保持了很好的攻击序列。一**蒙古骑兵如潮水般不断冲击着破虏军的战车方阵。每一次冲击都像巨浪砸在礁石上一般被撞得粉身碎骨。但旧的一浪倒下去立刻有新的一浪接上来前浪推着后浪逐步逼向破虏军承受能力的底限。

    方阵的正面大大小小被撕开了十几个口子双方士兵就在口子边缘处拼死博杀。破虏军士兵用生命为代价将缺口封死蒙古武士则以生命为代价再度将缺口撕开。血红色的血分不清蒙古人的还是汉人的混和在一起顺着缺口处四下蔓延。人马的尸体枕籍还不断有骑兵从尸体堆上冲上来冲上来……

    大部分虎蹲小炮都哑了火它们过于缓慢的装填度己经无法适应战争的紧张节奏。装药手和炮长捡起丢弃在地上的刀剑挺身加入了阻击队列。在虎蹲炮的后方双轮野炮的炮管也开始红司炮长伸出手阻止了装填手继续填充火药。他必须让火炮歇息否则就有炸膛的风险。子母连环炮还喷吐着火舌但造价昂贵的子管己经面临消耗殆尽的边缘。而前方还有大队大队的蒙古军不顾一切的冲上来。

    达春敏锐地觉了炮声节奏的变化挥动令旗又一支骑兵蜂拥而上。经过多年的较量江南西路蒙古军无论战马还是士卒都己经适应了在炮弹烟雾中冲锋失去大部分火炮协助的战车方阵所承受的压力骤然加大被撕开的口子越来越宽越来越宽马上就有了崩溃的危险。

    “装填手跟我上!”老将军吴希奭捡起一杆长枪冲了上去。仗打到这个状态上己经无法再区分谁是步卒谁是炮兵所有无法继续操炮的炮兵都捡起兵器跟在了吴希奭身后。在方阵的中央偏右侧兜头截住了几匹刚刚冲入方阵的铁骑。

    ““啊一一喔一一呜一一啊一一啊!”蒙古武士口中出狼一般的号叫弯刀挥舞在人群中泼出一片血光。第一个、第二个、第三个破虏军士兵倒了下去第四个被战马撞翻第五个毫不犹豫地冲向了马腹。

    破虏军的制式锁甲能有效防御远距离射来的羽箭却无法抵御马蹄的践踏。附近的人都听见了胸骨被马蹄踏碎的闷响受伤的士兵痛呼一声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利刃砍向了马腿。

    战马、武士、破虏军士兵倒在了一处无数把断寇刃刺过来将蒙古武士剁成了肉酱。

    “冲上去冲上去别扎堆堵缺口!”吴希奭大喊着长枪挥舞将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名蒙古武士刺落马下另一名徒步的蒙古武士看清了肩甲上的金花立刻放弃对手向他冲了过来。

    “杀!”吴希奭一抖手腕挺枪突刺。蒙古武士拧身避开弯刀贴着枪身削了过来。吴希奭侧身收枪毕竟是五十多岁的人的脚下一滑身体向旁边倒去。

    蒙古武士见到好处刀尖一压直劈吴希奭后脑。几名亲兵不顾生死地扑上架住刀锋救走吴希奭同时与冲入缺口的蒙古武士们战在了一处。

    后续冲上来的武士越来越多久经战阵的他们不用军官指挥就明白哪里是最佳攻击点。很多人在冲击途中拨偏马头让开无法撞翻的战车直接趟入堆满尸体的缺口。

    “堵口子堵口子!”破虏军都头武平大喊带领麾下士卒迎住战马。己经加起度来的战马怎是轻甲步兵所能抵挡士兵们纷纷被战马踏翻缺口开得越来越大己经可容三骑同时冲入。

    这种情景武平很熟悉当年赣州会战中他所在的枪阵就是这样被李恒麾下的骑兵冲垮的再有几匹战马冲进来整个方阵就面临崩溃的风险。眼下与当年唯一的不同之处是当年的民军被冲得四散奔逃而今天却有一个又一个弟兄前仆后继地冲了上去。

    四名骑兵并排冲进缺口巨大的惯性推翻了挡在他们面前的一切生物。蒙古武士哈哈大笑纵马践踏。突然间他们现了一个不怕死的障碍物都头扔下断寇刃从同伴的尸体上捡起几枚手雷擦燃引线抱着冲向了骑兵。

    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几名骑兵和武平同时在缺口处消失了。

    冲向此处的后继蒙古骑兵楞了楞无法相信眼下的事实。就在这个时候另两名破虏军士兵冲了过来抱着手雷冲进了马队深处……

    爆炸声接二连三地在各个缺口外响起蒙古骑兵的攻势被遏制住了。他们自诩为天下最勇敢的人但他们今天却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勇者。

    破虏军士兵在同伴的尸体上竖起巨盾架起拒马枪。扶起被血染红了的虎蹲炮。一串串手雷被挫开蜡封摆到了尸堆上。弓弩、弯刀、战马、手雷死亡的旋律再度响起慢慢奏出最华丽的篇章。

    邹洬站在方阵正中的一辆战车上脸上的肌肉不断地抽搐。与其他部队不同第一师的骨千就是当年基本上都是当年空坑之战幸存下来的老兵。邹洬几乎能叫出师中每一个都头、队长的名字。在他所处的位置他能看见昔日一个个熟悉的背影义无反顾地扑向敌人的马蹄每一个士兵倒下都像有一根针扎在他心窝上一样。

    “将军让第六标上吧!”参谋熊定北跑上前带着哭腔建议。他也是百丈岭上下来的老人实在无法忍受同伴一个个战死在眼前的惨烈景象提醒主帅提前投入预各队。

    “不行达春人马比咱们多他手中还有生力军没动!”邹洬摇头咬着牙答道。

    “将军!”熊定北哽咽着退到了一边他明白邹洬的意思。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破虏军的优势是火器犀利而元军的优势在攻击度快人数众多方面。谁被逼得先投入全部力量被对方看清楚家底谁就先走向毁灭。

    “哭什么你带着所有将领的护卫、亲兵、各标伙夫、督战队给我堵上去!”邹洬一声大喝打断了熊定北的哭泣。

    熊定北抬头想建议邹洬留下几个亲兵护身见一道血迹从邹洬嘴角边慢慢滑落将话吞回了肚子。伸手抹了把眼睛提走刀喊道:“弟兄们走跟我去杀鞑子!”

    各级将领的亲兵、各标伙夫、督战队所有平时不参加战斗的后勤人员拿起了兵器跟着熊定北跑上第一线。

    “鼓来!”邹洬大喝。几个刚从邵武指挥学院培训过的大宋进士跑上前颤抖着递上两支鼓锤邹洬接在手一下一下地向立在战车上的大鼓猛击。

    “咚!”“咚!”“咚!”“咚!”恢弘的鼓点配合着激昂的唢呐将蒙古人冲锋的号角声压下邹洬用力敲着敲着目光越来越坚定。

    几个第一次上战场的大宋进士终于明白了战场并不是诗词中的“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写意这里是生命与生命的博杀是血与火的碰撞。他们因紧张而苍白的脸渐渐有了血色身体不再颤抖从辎重车上取来弓拿起刀跟在士兵后向第一线走去。

    风卷烟云大地就在脚下震颤。

    平宋都元帅达春笔直地站在硝烟与烈火之间双眼早己变成了暗红色。从第一波冲锋起到现在仅仅过了一个多时辰他己经在正面投入了两万多部队。两万蒙古铁骑当年曾经踏破二十万西域联军的脑袋今天却没能冲开车阵的第一线。

    蒙古军自诞生来从来没遇到过如此强横的对手。这太不可思议了更不可思议的是有上百场作战经验的老将达春到现在还无法判断对方还剩下多少实力。

    “吹号角问问元继祖、李谅二人到了什么位置为什么还不动进攻!”达春声音听起了就像受伤的野兽在喘息。除了身边五个千人队外他还有元继祖、李谅两个探马赤军万人队可用。这么长时间乃尔哈的迁回部队也应该也到达了破虏军侧后如果新附军也能整理出一个万人队来参战对面的破虏军即便是一条龙达春也保证用人海把它淹死!

    “呜一一呜呜一呜呜”凄厉的号角声在达春身边响了起来。战场上突然一静立刻又爆出更大的喧嚣声。两个探马赤军万人队向破虏军的侧翼起了反击。

    元继祖、李谅各自带着一个外人队在两军激战的时候摸到了破虏军的侧翼。二人所处的方位不同面对的对手也不同。李谅所在位置正对着破虏军方阵左侧他看到的是一个由长枪、重甲步兵组成的长方形斜阵就像一只张开的翅膀般斜挡在破虏军中央方阵的侧方。而元继祖除了如林的拒马枪外还看到了无数面金属盾牌盾牌后蹲着两千多人分为三列每一列都端着根细长的铁管子。

    二人同时带住了马头他们不是蒙古人所以无法体会达春心中的忠诚与绝望。面对有可能让自己受到巨大损失的队伍他们先想到的不是全力取胜而是如何才能把自身损失降到最小。所以他们才向达春主动请缨去迁回攻击破虏军侧翼。

    侧翼的景象让他们感到非常犹豫二人这些年跟破虏军交战十几场对方的实力他们很清楚。虽然侧翼这两支人马无法向正面方阵那样大量使用战车但元继祖也能感觉到由对面传来的压迫感。他敢肯定即使自己冲上去辅佐达春把这仗打赢了麾下的儿郎们也剩不下多少。对于探马赤军将领来说地位和北方汉军将领差不多都是大汗脚下的猎犬。武将手中没有了自己的家底就等于猎犬掉光了牙齿没有牙齿的猎犬是什么下场元继祖不用脑袋也能想得出来。

    如果不是顾忌自己纵容部下在南方所犯下的杀孽太重元继祖甚至想过投降破虏军。福建大都督府那边的包容性他了解各族百姓一律平等相待。完颜靖远、白旭、耶律雄等几个女真、契丹人甚至受到了重用。特别是完颜靖远文天祥在明知道他是女真皇族后裔的情况下还让他掌管自己的卫队。这等于把脑袋伸到了异族的刀头下这种行为这种胸怀元继祖在大元从来未曾见到过。

    中军传来的催战号角打断了元继祖和李谅的思索。军令如山多年来养成的服从习惯让他们不敢再拖延但是几乎不约而同的他们在两翼都没投入全部人马而是先派出了一个千人队上前试探。

    “反正大帅在正面也能突破敌军的方阵!”抱着这个想法元继祖起了侧翼的第一波攻击。他派出的部将叫马崇礼是个绿眼睛西域人。平素里就不太勇敢见主将派自己前去当垫窝儿心里十分不满。念了几遍真主的名字骂骂咧咧地带队出战。(酒徒注:垫窝儿是游牧民族术语。指的是一胎多仔的野兽每次生产时所降生的第一个。由于各种原因往往不能成活。所以称之为垫窝儿)

    站在对面的张唐早就做好了准各趁着探马赤军还没前进到加距离吩咐一声竖盾。数百枚金属方盾立刻垒成了一道樯。盾与盾的缝隙间无数根长管子探了出来仿佛凭空搭建出了一座移动堡垒。

    “上前上前分列二百步起突击!”马崇礼用生硬的汉语命令道。探马赤军士兵大部分为党项、契丹人小部分西域各游牧民族和历次战争掠来的西方战俘。大伙语言互不统一所以将领只能用汉语来号施令。

    士兵们犹豫着向前靠正面战场的密集炮击景象让他们很恐慌。破虏军在侧翼没有开炮会不会是一个更大的陷阱?他们不是蒙古人不愿意做引陷阱的牺牲品。

    “对方的战意不强听我的命令敌军靠近二百步时撤盾火枪手轮射先给他们来一个下马威!”张唐从敌军慢吞吞的动作中看出了破绽。低声向身边的传令兵说道。

    几个传令兵弓着身体跑开把主将的意思传达到各营。这个火枪旅是秘密抵达战场的上战场之前曾经经过数月的特训。队长以上军官皆经过指挥学院培养无论心理素质和战场应变能力俱是一流。各级士官们听到张唐将令立刻作出相应战术调整前排的长枪手悄悄后撤火枪手上前填补了他们留下的空档。

    “准各!”马崇礼高高举起了弯刀快到二百步了敌军居然没有用炮轰击可见他们全部力量集中在正面。正当他欲挥下弯刀的时候对面的盾墙突然撤开三排手持铁管的士兵出现在他的视线内。

    马崇礼楞了一下他认不出对手所持的到底是什么兵器。比花枪还短难道这种兵器可对付骑兵么。

    “乒!”“乒!”“乒!”爆豆子般的脆响给出了他最后答案。马崇礼只觉得眼前突然有白光一闪接着就被一股大力推下了战马。失去主人的战马悲鸣着带着鞍蹬拼命逃向远方。

    二百步的距离只有当年张弘范组建的射声军才能在如此远的距离上利用手中性能优良的黄桦、黑漆等名弓起攻击。但张弘范早死了多时了射声军也早已因为自保能力太差而被达春解散。元继祖站在千余步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派出的第一支队伍像雨中浮萍般被人撕成了碎片。嘴里一阵苦心脏不受控制地狂跳了起来。

    “妖法!”因为浓烟和火炮的作用元继祖在达春身边时没看清蒙古前锋被射杀的景象。此刻第一个窜入他大脑的就是敌军中有传说中的大撒满在作法。没有箭杆甚至连破虏弓那种银白色的弩臂都没有。几百步外取人性命时只冒出数缕青烟那不是妖法是什么?

    他颤抖着手臂举起刀却迟迟不愿意再挥下去。“李谅那边己经起了进攻等等他那边的结果吧!”元继祖抱着侥幸的心理想。

    此刻另一个探马赤军万户李谅抱着和元继祖同样的心理放缓了攻势。对面的破虏军盔甲太厚一上来就给他麾下的骑兵来了个下马威。上前探底的骑兵或丧命于长矛或丧命于弓箭却未能让对手后退半步。要不是看见对手身上的盔甲实在太重了移动起来缓慢无比根本无法主动起攻击李谅甚至想直接把自己的万人队撤走。

    从单纯防守性能而言像正面战线那样采用战车和巨盾搭配的方式是对付骑兵是最有效办法但邹洬为了照顾部队整体的机动性只在两翼放了很少的战车。张唐的那一侧他投入了大都督府苦心培养出来的火枪旅而左翼范连城那边他借鉴当年名将韩琦等人对付游牧民族骑兵的战术布置了大量的重甲步兵。

    邹洬给张唐和范连城的命令是不准支援中军尽力护住两翼。刚好探马赤军方面的元继祖和李谅都想保存实力士兵们呐喊声震天却不肯全军前压。双方隔着数百步距离对峙着对峙着用同样焦虑的心情等候着中军方向的战斗出来最终结果。

    正面战场上战斗己经进行到了白热化地步。双方士兵都忘记了生死忘记了恐惧用刀互砍枪互刺甚罕用头盔拳头互相攻击。车阵一次次濒临崩溃又一次次被破虏军将士用生命修补完整。蒙古骑兵一次次被杀退又一次次冲上前为黄金家族的利益献出自己年青的生命。

    风越刮越大破碎的战旗被血雾与浓烟裹着飘向远方。远方天际间云亦被战火烤热了宛然呈献血一般的颜色。

    “呜一一呜呜呜一呜呜!”凄厉的号角声接连响起破虏军的后方一连串高高低低的丘陵后有根羊毛大纛悍然探出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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