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明传烽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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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蝗虫(2/2)
到了广灵、广昌地界便不能率领乡民越界捕杀。两年前那次蝗灾马大人下令不准捕杀我等只得将蝗虫赶走了事。哪知赶出了灵丘县境便飞入了广灵、广昌。本县也就给两县的县令合起来参了说是本县‘御蝗不善以邻为壑’哈哈哈!”桓震哑口无言记得以前读郭子章《谐语》时曾经看过其中有这么个笑话:

    钱穆甫为如皋县县令。有一年天旱蝗虫为害而与如皋相邻的泰兴县县令却欺骗上司说:“本县境内无蝗虫。”不久蝗灾大起上司责怪下来泰兴县令无话辩解只好说:“我们县本来没有蝗虫都是从如皋县飞来的。”并文书让如皋县加紧捕捉蝗虫勿使邻县受害。钱穆甫接到文书后在下面写了几句话又将文书回泰兴。那几句话是:“蝗虫本是天灾并非县令无才。既从敝处飞去却请贵县押来。”

    桓震一直以为这是个纯粹的冷笑话没想到居然还真的有这种官吏。一时间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想自己那蝗虫宴的伟大计划多半也就是泡汤了连带想到白白丢了一次加薪水的良机心中不由得把那马士英恨了千回万回。蒋秉采道:“本县在此烧火生烟却是要试试看能否用烟将蝗虫熏走。否则单靠人力驱赶恐怕今年要颗粒无收了。”桓震点了点头道:“小侄倒有一个法子既不杀死蝗虫又能叫其飞走。只是如此治标不治本又有何益?”蒋秉采喜道:“世兄有甚么良策快快说来哪怕力有未逮总有大伙儿一起参详即使治标不治本总也好过打醮禳解。”桓震冷笑道:“大人可召集全县富户勒令限期筹款在县衙之旁建一所蝗神庙供奉刘猛将军庙成之日令百姓齐集叩拜有祝词曰‘蝗虫爷爷行行好莫把谷子都吃了众生苦劳了大半年衣未暖身食未饱光头赤足背太阳汗下如珠爷应晓青黄不接禾伤尽大秋无收如何好蝗虫爷行行好莫把谷子都吃了。蝗虫爷行行善莫把庄稼太看贱’如此则蝗虫自然飞走只是一旦人心不诚难免又再飞回故云治标不治本也。”

    蒋秉采闻言怔得一怔登时面色铁青团团兜了两个***突然伸足猛踢火堆踢得火星四溅怒道:“世兄何必如此言语相嘲?本县拼得这一顶乌纱、全副身家性命不要向皇上上书便了!”桓震见他如此激动心里却也有些暗暗后悔连忙一躬到地连称“恕罪”道:“小侄并非存心冒犯只是眼见蝗虫肆虐民不聊生一时急切冒犯了大人。”蒋秉采叹道:“本县心中焉得不急?只是官小力薄实在无能为力啊!也罢有道是当官不为民作主不如回家卖红薯。本县虽也是两榜出身可没把自己的前程看得比百姓的性命还重。今日本县便起草奏折。”

    桓震摇头道:“大人有所不知。”想起自己从前看过的关于熹宗唯好木工、不理朝政的事情来道:“当今万岁只是好作木工大人的奏折即便送到了京中也是落在魏忠贤那帮人手中。他们哪里会管百姓的死活!只是计较大人能给他们送多少好处罢了。大人自量可有多少身家去打通关节?”蒋秉采大惊失色左右看了一看见周围并无一人这才定下神来道:“世兄你好大的胆子!九千岁耳目遍布天下你这般说话敢是不想活了么!”桓震也是一惊没想到魏忠贤的恐怖统治竟然如此严密这还是他自来到这个世界以来次听说政治的残酷一时间怔在那里不知该说甚么了。蒋秉采看了他一眼道:“本县与丕明相交廿载深信他识人之能。丕明既然招你为婿料必有过人之处。以本县看来世兄才气纵横日后不可限量但目前还须善自珍重切莫自寻烦恼啊。”桓震诺诺答应。

    蒋秉采道:“也罢事已至此也只能是知其不可而为之了。本县这便召集百姓赶蝗至多不过又像上次那般被人参一个‘御蝗不善以邻为壑’。”桓震道:“小侄有一事不明想要请教大人。”蒋秉采不知他要问甚么顺口道:“请说。”桓震问道:“不知从大同府到灵丘的下帖要从哪一条驿道来?”蒋秉采一愣反问道:“世兄问这做甚么?难道想半途截留公文不成?不可不可万万不可!”他一连说了四五个“不可”只是摇头。桓震笑道:“大人放心小侄并无截留公文之意只是想教那公文耽搁些时日罢了。”蒋秉采更加摸不着头脑只是追根刨底的问个不了。桓震无法只得将自己所想细细对他说了蒋秉采一听之下鼓掌称绝当下将西北枪峰岭驿站的位置指点与他。当下桓震便嘱咐蒋秉采在这几日之间该当如何如何又托他照看周氏祖孙。两人计议已毕桓震便回醉翁亭去告了个假张守成眼见店中没有生意准得甚是爽快。

    那枪峰岭位在灵丘西北距离灵丘约莫有三四百里与恒山却是一脉相延。岭下有枪峰驿是从大同府到灵丘中间的必经之路。桓震向蒋秉采借了两匹快马一路上不断换马狂奔到天色傍黑时分两匹马都是累得口吐白沫桓震也几乎坐不稳马鞍了。临行蒋秉采曾嘱咐他说大同境内盗贼多要他千万莫走夜路看来日落之前左右是不可能赶到的了只有寻个宿头暂且住下再说。又向前走了一程路上渐有行人桓震拦住一个问了路径这才知道自己糊里糊涂的竟然走差了路原本是要往灵丘西北偏西的枪峰岭去不知怎地竟走到了西北偏北、广灵县西南的林关口来。他心中大大恼火只想打自己两个耳光。可是路已走错急也无用只得暂且去林关口过了今夜明日加倍赶路便了。

    距离这里最近的村庄是广灵县南二十里的洗马庄。是时天色已黑城门关闭桓震不能入城只好赶到洗马庄暂歇。这村庄甚小拢共不过十几户人家最大的店铺便是村头的一个茶汤摊子更不用想甚么客栈了。桓震入村之时家家都已闭户睡觉敲开了几户的家门主人家见他一人双马满面风尘都是不敢收留。他从村南到村北逐家敲将过来吃了十几遍闭门羹之后心中渐渐烦躁不已。眼看已是最后一户人家心中抱了万一的希望走上前去啪啪扣门。扣了半晌才听见里面传出一阵悉悉嗦嗦的声音跟着房门吱呀一响打开了一条缝隙一个蓬头妇人探出头来好不耐烦的道:“这是甚人三更半夜敲打寡妇之门?”桓震暗叫不好单身男子敲寡妇门这可是大大的忌讳连忙没口子的道歉正要退下猛然听得房内“咕咚”一声似乎甚么沉重的东西倒在了地下。桓震心中生疑脚下便停了步子。那寡妇见他不走把脚一跺挤出两点泪来撒泼道:“好个男子汉!欺负俺寡居人家要来行那不轨之事么?”桓震见此人无可理喻也懒得管她的闲事一转身牵马便走。不料一步尚未迈出却听得屋中大叫一声“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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