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张礼少有怒气横飞之相。因为没用,两世为人之人,太过清楚为人处世是个什么模样。所谓君子动口的争论辩驳,往往不了了之,难有定论。
口舌之利,终不及拳头诡计。按圣人之言照搬全信,大楚何须佣兵固守,收壤边关?将天下夫子全遣送敌国唇枪舌剑,长篇大论,何愁天下不平、百姓不治?
那才是真正的谆信明义,崇德报功,垂拱而天下治。
可时至今日,无人敢言撤关归朝,事实上边境屯兵自重,大战虽不至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境地,却是摩擦不断,兵燹难消。
他之所以喜怒于形色,知与云邯龃龉争执实乃不智,往大了说有藐视天子之嫌,但还是义无反顾。是告诉云邯,继而告知楚平婴,他没有亲人,至少当世没有。想以此为窠臼枷锁,只能说你想的有点多。
当然,更重要是要将心底一片清净地,留给占据他心扉,却并不存于当世之人。那是他的逆鳞,孤单时缅怀的回忆,绝不容他人染指触碰,不论云邯或楚平婴,谁都不行,只有留着这些位置,才给人归宿感,才知道自己是谁,生在何处死于何方,姓甚名谁。至于真正的林枫,他为他做了很多,再不觉亏欠。
至于他父母是谁,与自己何干?
但在仁孝治国,《孝经》当头的天下,青年是行差踏错,走的太偏了。价值观不同,注定他与世人有所不同。
云邯怒发冲冠,愤恨丢下戒尺,转过搀扶妇人。
后者眼眶发黑,昏厥过去。
“竖子,陛下命本官管教,你敢不从。”云邯气的发抖,“本官上奏陛下,你吃罪得起?”
“小子不敢,不过与大人说些心里话,功过是非,陛下心中自明。”
云邯心头怒火更胜。
背后不言是非,公道自在人心。
男人抱起妇人,火急火燎而去,口中大喊大夫。
林枫一个人走出书房,老脸难看。回头张望,暗忖自己莫非与书房犯冲,每每入内皆无好事,全惹一身骚。
一道身影不知从何窜出,一闪而逝,却是云立恒钻进书房,砰声关闭房门。不至片刻,少年笑嘻嘻探出脑袋,冲青年招手。
林枫疑惑上前,前者摸出背后画轴,大笑道:“多谢林兄长相助,实乃天赐良机呀!”
林枫无力挥手,不愿搭理。
少年又道:“兄长莫要颓唐,本公子给你报仇了。”他拽起青年袖口,两人做贼心虚,偷偷溜进柴房。
展开画轴,想象中札札弄机杼、女子素手织布的场面并未出现,而是一副飞鸟图,落款:黄石柏留尘,往下是一方掉色暗红的印章,难以辨认。
“捣练图呢!”青年问。
“为兄长报仇用了。”少年贱兮兮的,凑过来嘿笑,“本公子在图上写了一字,将图毁了个彻底。又与翠竹山居图易位,悬于书房‘南山书屋’牌匾下,入门可见。哈哈哈哈,老爹要被气死了!”
少年忍不住抚掌大赞,夸耀自己。
林枫战战兢兢,“你写了啥?”
少年不愿说,愣是摇头,林枫咬牙一把将其拽过来,目光通红,他才败下阵来鼓囊说道:“咋急眼呢,还不是为你出气,不知好歹。”
他气呼呼坐在一旁,不知想到什么,又大笑起来,“问起小爷写了什么字,那真是问对喽,那字儿少有人写,卓绝难见又灵性十足,铁画银钩,栩栩如生,乍看定被视为活物,画龙点睛之笔也不须,毕竟是小爷手笔,说不得破纸而出,成就一方生灵也未可知,跟《西游记》写的那样”
林枫捂着脑袋,“你究竟写的啥?”
少年嘴巴一瘪,“不告诉你!”
“”
“林兄长呀,你想想看,小爷为你连捣练图毁了,又少不得老爹一番怒骂训斥。您是人人敬仰的大才子,照理来说,是不是欠小爷一个人情!”少年异常狡黠。
“滚滚滚,老子不听了。”
“别呀,小爷是生意人,童叟无欺。你可不能做背信弃义之人,你也说了,生意讲究有来有往,哪有你这样拿了东西不付钱的道理!”少年气的跳脚。
“你写了啥字?”
少年竖起大拇指,难抑激动,“蠢驴!”
林枫眨巴眨巴眼,又掰掰手指头,迷茫中透着无力。最后蹲下身子泫然欲泣,“大爷的,这特么是一个字儿?比划还这么多,你想害死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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