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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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玉(2/2)
自任者愿得而代庖焉。”生闻崩角在地客不顾而出。生追问姓字曰:“不济不任受怨;济亦不任受德。”遂去。生惧祸及抱子亡去。至夜宋家一门俱寝有人越重垣入杀御史父子三人及一媳一婢。宋家具状告官。官大骇。宋执谓相如于是遣役捕生生遁不知所之于是情益真。宋仆同官役诸处冥搜夜至南山闻儿啼踪得之系缧而行。儿啼愈嗔群夺儿抛弃之生冤愤欲绝。见邑令问:“何杀人?”生曰:“冤哉!某以夜死我以昼出且抱呱呱者何能逾垣杀人?”令曰:“不杀人何逃乎?”生词穷不能置辩。乃收诸狱。生泣曰:“我死无足惜孤儿何罪?”令曰:“汝杀人子多矣杀汝子何怨?”生既褫革屡受梏惨卒无词令是夜方卧闻有物击床震震有声大惧而号。举家惊起集而烛之;一短刀铦利如霜剁床入木者寸余牢不可拔。令睹之魂魄丧失。荷戈遍索竟无踪迹。心窃馁又以宋人死无可畏俱乃详诸宪代生解免竟释生。

    生归翁无升斗孤影对四壁。幸邻人怜馈食饮苟且自度。念大仇已报则冁然喜;思惨酷之祸几于灭门则泪潸潸堕;及思半生贫彻骨宗支不续则于无人处大哭失声不复能自禁。如此半年捕禁益懈。乃哀邑令求判还卫氏之骨。及葬而归悲怛欲死辗转空床竟无生路。忽有款门者凝神寂听闻一人在门外哝哝与小儿语。生急起窥觇似一女子。扉初启便问:“大冤昭雪可幸无恙!”其声稔熟而仓卒不能追忆。烛之则红玉也。挽一小儿嬉笑跨下。生不暇问抱女呜哭女亦惨然。既而推儿曰:“汝忘尔父耶?”儿牵女衣目灼灼视生。细审之福儿也。大惊泣问:“儿那得来?”女曰:“实告君昔言邻女者妄也妾实狐。适宵行见儿啼谷中抱养于秦。闻大难既息故携来与君团聚耳。”生挥涕拜谢儿在女怀如依其母竟不复能识父矣。天未明女即遽起问之答曰:“奴欲去。”生裸跪床头涕不能仰。女笑曰:“妾逛君耳。今家道新创非夙兴夜寐不可。”乃剪莽拥篲类男子操作。生忧贫乏不自给。女曰:“但请下帷读勿问盈歉或当不殍饿死。”遂出金治织具租田数十亩雇佣耕作。荷镵诛茅牵萝补屋日以为常。里党闻妇贤益乐资助之。约半年人烟腾茂类素封家。生曰:“灰烬之余卿白手再造矣。然一事未就安妥如何?”诘之答曰:“试期已迫巾服尚未复也。”女笑曰:“妾前以四金寄广文已复名在案。若待君言误之已久。”生益神之。是科遂领乡荐。时年三十六腴田连阡夏屋渠渠矣。女袅娜如随风欲飘去而操作过农家妇。虽严冬自苦而手腻如脂。自言二十八岁人视之常若二十许人。

    异史氏曰:“其子贤其父德故其报之也侠。非特人侠狐亦侠也。遇亦奇矣!然官宰悠悠竖人毛刀震震入木何惜不略移床上半尺许哉?使苏子美读之必浮白曰:‘惜乎击之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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