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一句一赞略尽一二遂藏诸笥。谈至更深方遂留与于共榻寝。自此为常。方无夕不至陶亦无方不欢也。
一夕仓皇而入向陶曰:“地榜已揭于五兄落第矣!”于方卧闻言惊起泫然流涕。二人极意慰藉涕始止。然相对默默殊不可堪。方曰:“适闻大巡环张桓候将至恐失志者之造言也;不然文场尚有翻覆。”于闻之色喜。陶询其故曰:“桓侯翼德三十年一巡阴曹三十五年一巡阳世两间之不平待此老而一消也。”乃起拉方俱去。两夜始返方喜谓陶曰:“君不贺五兄耶?桓侯前夕至裂碎地榜榜上名字止存三之一。遍阅遗卷得五兄甚喜荐作交南巡海使旦晚舆马可到。”陶大喜置酒称贺。酒数行于问陶曰:“君家有闲舍否?”问:“将何为?”曰:“子晋孤无乡土又不忍恝然于兄。弟意欲假馆相依。”陶喜曰:“如此为幸多矣。即无多屋宇同榻何碍。但有严君须先关白。”于曰:“审知尊大人慈厚可依。兄场闱有日子晋如不能待先归何如?”陶留伴逆旅以待同归。
次日方暮有车马至门接于莅任。于起握手曰:“从此别矣。一言欲告又恐阻锐进之志。”问:“何言?”曰:“君命淹蹇生非其时。此科之分十之一;后科桓候临世公道初彰十之三;三科始可望也。”陶闻欲中止。于曰:“不然此皆天数。即明知不可而注定之艰若亦要历尽耳。”又顾方曰:“勿淹滞今朝年、月、日、时皆良即以舆盖送君归。仆驰马自去。”方忻然拜别。陶中心迷乱不知所嘱但挥涕送之。见舆马分途顷刻都散。始悔子晋北旋未致一字而已无及矣。
三场毕不甚满志奔波而归。入门问子晋家中并无知者。因为父述之父喜曰:“若然则客至久矣。先是陶翁昼卧梦舆盖止于其门一美少年自车中出登堂展拜。讶问所来答云:“大哥许假一舍以入闱不得偕来。我先至矣。”言已请入拜母。翁方谦却适家媪入曰:“夫人产公子矣。”恍然而醒大奇之。是日陶言适与梦符乃知儿即子晋后身也。父子各喜名之小晋。儿初生善夜啼母苦之。陶曰:“倘是子晋我见之啼当止。”俗忌客忤故不令陶见。母患啼不可耐乃呼陶入。陶呜之曰:“子晋勿尔!我来矣!”儿啼正急闻声辍止停睇不瞬如审顾状。陶摩顶而去。自是竟不复啼。数月后陶不敢见之一见则折腰索抱走去则啼不可止。陶亦狎爱之。四岁离母辄就兄眠;兄他出则假寐以俟其归。兄于枕上教毛诗诵声呢喃夜尽四十余行。以子晋遗文授之欣然乐读过口成诵;试之他文不能也。**岁眉目朗彻宛然一子晋矣。
陶两入闱皆不第。丁酉文场事帘官多遭诛遣贡举之途一肃乃张巡环力也。陶下科中副车寻贡。遂灰志前途隐居教弟。尝语人曰:“吾有此乐翰苑不易也。”异史氏曰:“余每至张夫子庙堂瞻其须眉凛禀有生气。又其生平喑哑如霹雳声矛马所至无不大快出人意表。世以将军好武遂置与绛灌伍宁知文昌事繁须侯固多哉!呜呼!三十五年来何暮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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