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什么事了?!”
他心急火燎地坐到了钟旭的旁边抓起她的双手。
“我……我做了个梦……”她转过头眼神迷茫心有余悸。有了充足的光线她反而看不清楚任何东西包括近在咫尺的司徒月波的脸。
司徒月波松了口气收起了挂在脸上的紧张讯号把钟旭揽到怀里低声道:“是做了个噩梦吧。不怕啊梦都是假的。你太累了睡眠不好也不奇怪。”
“梦……不一定都是假的……”钟旭紧紧抱住他声音轻地几乎听不见。
“你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她的声音虽小可司徒月波依然听得清楚“尽管我到现在都不清楚你的压力究竟因何而起。也许外界带给了你前所未见的打击也许你自己已经疲倦到想放弃想倒下去。我还是要告诉你你倒不下去。因为有我在后面撑着你撑你一辈子。”
这可以被叫做知妻莫若夫吗?从头至尾从初初相见到结成夫妻司徒月波总是能轻易地洞悉她的心思在最恰当的时候说出最恰当的话做出最恰当的举动。这样的男人教女人如何不动心如何不珍惜?!
钟旭的视线更加模糊了因为已经泪眼迷朦。
她不准备再对他有任何隐瞒她的一切作为她的丈夫理当知道。
“我有个姐姐亲姐姐她叫钟晶……”
……
司徒月波靠在床头上钟旭靠在他身上。
一字一句她将导致她失常的原因向他和盘托出黯哑的嗓音里带着无法避免的哽咽。
他握紧她的手安静地做着一个倾听者只有脸上的表情随着钟旭的语句起着轻微的变化。
当司徒月波终于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
“亲人之间根本不会去计较谁为谁付出了多少谁又该为谁承担多少。”
他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在钟旭讲完了她想讲的全部故事之后语调出奇地平和。
“但是……他们……太惨了。”她仰起头双眼通红地看着的他“我姐姐是那么善良的女子……还有许飞其实他不是坏人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两个人不该有如此结局。如果没有我搅局一切都不会生。”
这番话让司徒月波突然锁紧了眉头。
他坐起来同时把她也拉了起来。
“我知道你在自责。”他勾起钟旭的下巴逼她与自己对视“但是我没有想到你会自责到这种程度。这不该是钟旭的作风!”
末了那句话让钟旭身子一颤。
“我眼中的妻子从来就是果敢坚强飒爽过人。我欣赏的我喜欢的是你的临危不乱、气势万千。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世上只有这样的女人才配做我司徒月波的妻子。想想那时候的你眉宇间的自信和骄傲……让人如此着迷。”司徒月波扣住她的肩膀以从来没有过的严厉口气继续说道:“如果因为一次无心之过就让你自责到要以忘记自己的本性来做惩罚委实愚蠢。”
“我的心真的很难过从来没有过的难受。”钟旭低下头紧紧拽住他的衣袖。他说的话钟老太说的话哪一句不是听得明明白白?!她也知道如果自己一直走不出这个圈这辈子就算毁了。可是知道是一回事要做起来却难如登天人都是感情动物千病万疾心病最最难愈。她不清楚自己这个糟糕的没出息的状态还会维持多久封印到期之际已迫在眉睫如果到那个时候自己没有那个能力去修复它该怎么办?!如果失败会有更多的人死于非命。
一边是难过一边是矛盾她被自己复杂的情感波动折磨到崩溃边缘。
司徒月波深深叹了一口气重新将她抱在怀里把脸埋在她凌乱的黑里:“对不起我刚才语气太重了。看见你这个样子我心里的难过不会比你少一分……”顿了顿他又喃喃道:“原谅我我并不想这样对你。”
“道歉的那个应该是我。”她挤出一个笑容。不能再哭了因为眼睛里已经流不出泪水完全干涸了似的“我让所有爱我的人担心……”
话未说完她忽然觉得有东西从她的丝里渗出来沿着鬓角流到了脸上由暖到凉。
钟旭挣开司徒月波的怀抱惊异地盯着他的脸孔——
他哭了?!
眼角的泪痕清晰可见。
“啊一夜未眠眼睛不太舒服。”司徒月波笑了笑手指一动不露声色地拭了拭眼角“我去拿个东西对你可能有些好处。”
说罢他转身走出了卧室。
钟旭无力地躺倒在床上看着他的背影想着他刚才“不小心”滴在自己脸上的眼泪。
他熬夜是常事从来没听说会因为这个原因流眼泪。
哭了就哭了吧有什么可掩饰的呢?!
她想起在长瑞大厦里他为他父亲流下的眼泪同样是为至亲之人落下的泪水却总觉得两者间有莫大的差别。
这滴落在她脸上的泪很伤心。
非常奇怪的感觉。
几分钟后司徒月波回到了卧室手里多了一个小玩意儿。
“你要给我的就是这个?”钟旭盯着他手上的mp3不解地问。
“是啊给你听点东西。”他坐到她身旁把一个耳塞放到她的耳朵里另一个留给了自己“我们一起听。”
按下按键立即就有一阵浅唱低吟的奇特音乐传来。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这个是什么?”听了一小段后钟旭转头问他她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曲调”这样的“歌词”。
“是佛经。”平躺在床上的司徒月波看了看以他的手臂当枕头的妻子“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为什么要给我听佛经?”她很疑惑。
司徒月波转回头微闭双眼:“可以静心。我疲累烦躁的时候总是听它。”
“有用吗……”钟旭学着他的样子也闭上了眼。
两人不再说话任由那片空灵的声音在身体里蔓延——
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
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心无挂碍……”钟旭不由自主地重复着这句佛经。
“有个苦恼人找禅师求解脱。禅师给他一个茶杯让他握住不可松手。而后禅师以热茶灌入此人只觉灼热难当难以忍受最终松手扔掉了茶杯。见此情景禅师只说了一句话:既然握不住就当放下。”一个故事被司徒月波娓娓道来言毕他睁开眼“这个道理你是懂的。”
钟旭侧过身子蜷缩在他的怀里:“无牵无挂该放就放……我当然明白给我点时间吧。”
司徒月波吻了吻她的脸颊:“等到一切好转我带你离开这里吧。去别的地方生活一段时间怎么样?”
“去哪里呢?”
“北欧吧。我在挪威有一间别墅那里很好适合过安静的生活。”
“好啊我们去北欧。等我把该办的事情都办妥之后。”
“嗯。呵呵睡一会儿吧你我都累了。”
“是啊真的很累……”
明媚的阳光从窗帘间的缝隙里透进来温柔地照在房间内两个熟睡的人身上。
摆在两人中间的mp3仍然在继续工作: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明媚的阳光从窗帘间的缝隙里透进来温柔地照在房间内两个熟睡的人身上。
摆在两人中间的mp3仍然在继续工作: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时间在推移愈加明媚灿烂的阳光在房间里变换着角度。
也许因为真的累极也许因为佛经的缘故也许因为有司徒月波陪伴在侧钟旭这一觉睡得很沉很香甜半个梦都没有做。
一觉醒来已是下午时分。
钟旭是被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吵醒的。
睁开眼坐起来她揉着自己仍然略感涨痛的头四下张望。
司徒月波已不知去向只有一丝余温尚且留在身旁。
钟旭揭开盖在身上的被子披头散地下了床下意识地走到窗前一把掀开了只留了一道缝的窗帘。
昨天到今天天亮之前一生中最黑色的几十个小时需要最亮最暖的阳光来冲洗。
窗外的世界繁忙如故车流人潮生机盎然。
多了谁少了谁这个地球依然转个不停。
钟旭闭上眼仰起脸让下午微微灼人的阳光烤烫她冰凉的脸庞冰凉的身体冰凉的心。
心无挂碍……心无挂碍……
伴她入眠的经文依然萦绕耳畔。
心无挂碍……呵呵世上又有几个凡夫俗子能做到心无挂碍?
想到这儿钟旭嘴角一牵似微笑又似嘲笑。
该清醒了自己已经犯下一个不可弥补的错误断不能再因为这个错误犯下更多的错误。
看看那些匆匆忙忙行走在街上的人类形形色色生龙活虎每一个都在井然有序的环境下感受着属于自己的喜怒哀乐循着习惯的方式与轨迹过着或平凡无奇或引人注目的生活。他们的笑容眼泪情感行为是构成这个世界最重要的元素。不敢想象一旦这个如此重要的元素被异界的鬼物破坏世上还会有“人间”这个概念存在吗?
答案是不会肯定不会。
虽说鬼是由人变来的可是鲜少存在真正的“开心鬼”、“满足鬼”。千万年来积存的怨气与执念一旦随着得到解放的众鬼突破到人界“人间”迟早被“炼狱”替代。
两条人命尚且不能负担何况千万条?
不能让这样的事情生她让不起!
既然姓钟就注定责无旁贷。
打起精神来吧!拯救大灾在即的无辜性命比什么都重要。
钟旭拿手用力敲了敲自己的头。
不管怎么样必须要撑过那十年之期。等到把该做的事情了结之后再安心随司徒月波离开此地去到他说的“适合过安静生活”的国度生活。也许一切会因此而慢慢好转好多事情也能因为物转景移而慢慢被淡忘吧。
但愿如此。
钟旭收回投向远处的目光做了个深呼吸。
“咦醒啦?怎么不多睡会儿呢?”
司徒月波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钟旭回过头冲他一笑:“饿醒了。”
“呵呵原来如此。”司徒月波双手在围裙上蹭了蹭“我果然有先见之明。马上就可以开饭了出来饭厅里等着上菜吧。”
“呃……”钟旭看了看外面她有些舍不得这一地阳光“我想再晒晒太阳。”
“晒太阳?”司徒月波走到她身边探头看了看窗外“嗯难得这么好的天气。等等。”
“你要做什么……”
钟旭话没说完就看到司徒月波回到床前伸手一揭把整张浅紫色的床单扯下来抱在胸前然后走回窗前把床单一牵整整齐齐地铺在了地上。
“你……”钟旭惊讶地盯着他。
“室内野餐又能享用美餐又不浪费太阳能。”他拍拍手得意地笑道。
钟旭被他的“创意”逗得噗哧一笑向他伸出大拇指:“聪明!”
“别光顾着笑。”司徒月波板起脸“你的脚怎么样了?还疼吗?最好不要站着!”
“我的脚?!”经他这么一说钟旭这才留意到昨天被伤到的脚已经完全没有疼痛的感觉了“哦不疼了好像跟没伤到一样。”
说罢还故意纵身跳了两跳证明给他看。
“行了行了。”他拉她坐了下来道:“看来不用找医生过来了。你乖乖呆在这儿我去看看东西好了没。”
“嗯!”钟旭盘起脚规规矩矩地坐在床单上。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钟旭觉得此刻他像极了有耐心又有爱心的阿姨自己则像极了幼稚园里那班等饭吃的小朋友。
她被自己奇怪的比喻逗得呵呵直笑。
不过话又说回来不只今天他从来都是这么无微不至地照顾着自己从他出现在自己生命里的那刻开始上天似乎注定要这个男人成为她的守护神。虽然他不会抓鬼除妖没有半分异能奇术但有时候钟旭总觉得他蕴藏的某种力量远远过了自己。还记得凌晨时分他对自己说的话——你倒不下去。因为有我在后面撑着你撑你一辈子。
他说会支撑着自己一辈子……呵呵……这种感觉真好。
有这样的男人在身边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钟旭蜷起腿抱住的膝盖支住自己的下巴释然一笑。
司徒月波的手脚不是一般的麻利她没有等多久面前已经堆起了好几盘散着诱人香味的菜品。
细细一看全是她爱吃的食物。
“一点点红酒最适合你这种疲累至极的人饮用。”司徒月波坐到她对面拿过开好的酒瓶往她的杯子里倒了浅浅一点。
端起酒杯放在鼻子前嗅了嗅啜了一小口后钟旭用筷子夹起一块糖醋排骨笑道:“没想到你会做这个不会是叫的外卖吧?”
“我早告诉过你了不要小觑我的厨艺。”司徒月波端起杯子样子很是得意。
“呵呵真是天字第一号贤惠老公。”钟旭把排骨塞进嘴里眼睛一瞪:“唔!好吃!”
司徒月波一边给她夹菜一边说:“能开玩笑了能啃排骨了证明你没事了。谢天谢地!”
钟旭一阵傻笑咽下嘴里的食物后又正色问道:“今天不用去公司?最近不是事情特别多吗?”
“你这副模样我走得开吗?”他眉毛一挑故作生气状地瞪了她一眼“不过还好有ken这个万无一失的助手督阵省去我不少心思。”
“也让你多了偷懒的理由!可怜的ken.”钟旭回敬了他一夹青菜。
“这小子可不是只讲奉献的老黄牛我付他的加班费比谁都多。”司徒月波拨拉着菜叶委屈地说。
“是吗?我从来就只听到你对他的赞不绝口。”钟旭放下筷子饮了一口酒又把酒杯举到眼前透过晶亮的玻璃盯着他眼神顽皮地调侃道:“哈原来老剥削人的资本家也有被人剥削的时候。”
司徒月波对她的言行哭笑不得泄似地一口喝光了自己的酒然后挪动身子坐到了钟旭这边。
“不准打击报复!我站在劳动人民的立场上说这话的!”钟旭嘻嘻笑着往一旁躲生怕他伸出魔爪胳肢她。渡蜜月的时候他就来过这招弄得她又哭又笑下场凄惨。
司徒月波果然伸出双手不过不是胳肢她而是拉住了她的手臂把她牢牢控制在离自己半臂的距离之内出神地看着她的脸。
“你……看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钟旭被他的行为弄得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身上的什么东西吸引了他那么仔细的目光。
“你这样我就放心了。”他终于开了口如释重负“我是那么希望你永远如此……只见笑容不见眼泪。”
钟旭愣了愣他的模样好慎重。
“只要你不欺负我我保证以后都不哭了。”钟旭顺势搂住他的脖子偎到他怀里。心头却想莫非是自己山崩地裂的哭泣让他产生了心理阴影不然他的话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欺负你?呵呵不会的我没有那个机会了……”他理着钟旭的长喃喃低语。
“你说什么?”钟旭像触电一样从他怀里弹了起来什么叫做没机会了她不懂她说这话什么意思。
司徒月波被她的突然举动吓了一跳道:“试问天下间有几人能欺负恢复正常的钟家小姐?我就更不用说了从来都只有被你欺负的福分。你反应那么大作什么?”
“哦……”钟旭红了脸为自己的过分敏感而尴尬。
“呵呵。”司徒月波捏了捏她的鼻子“你的性子总是这么急躁。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领教了。”
“嘁!”钟旭撇撇嘴“谁让你一来就说什么你从来不信有鬼怪还说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都是荒谬之论。”
“你都记得啊?”司徒月波笑问。
“怎么不记得啊我奶奶还拿你当块宝。”钟旭赏了他一个白眼。
“哈哈事实证明他老人家的确有眼光啊!”他把她揽到怀里朗声大笑“你不也一样拿我当块宝吗从见到我的第一眼起。”
“你……”钟旭又羞又恼狠狠地掐了他大腿一把。
只因为他说的是实话。
“哇!”
司徒月波夸张地惨叫一声后继续大笑:“看吧才刚刚好转就开始欺负老公了哈哈。”
钟旭伏在被笑声震得不停颤动的宽阔胸膛上一时也找不出别的言词来还击只得挂了白旗:“好啦好啦就算我对你一见钟情行了吧。至于笑成这样吗?!”
“能开怀大笑也是一种难得的福气。”他的笑声渐渐平息“也只有你能让我笑得如此开怀。”
是这样吗?!怎么以前从来没听他这么说过呢?
“老公!”钟旭玩弄着他衣裳上的纽扣低低唤了他一声。
“嗯?”他低头应道。
钟旭抬起头犹豫了半晌道:“其实……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要我做你的妻子。”她埋下头继续玩弄他的纽扣“你出现得那么突然求婚也那么突然一切一切都那么突然让我不得不怀疑你是不是我钟旭的一场美梦。这种疑惑到现在仍然存在。”
司徒月波没有立刻回答她只用自己的手指轻轻卷裹着她的丝绕了一圈又一圈。
“我说过你是独一无二的。除了你我谁都不能娶谁都不想娶。”
隔了很久沉静笃定的声音在她头顶上蔓延开来。
“如果可以我想跟你生活一辈子或者……永远。”
此刻钟旭看不到司徒月波的表情只觉得到他双手的力道越来越重她被抱得越来越紧。
“我们当然会在一起永远在一起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
钟旭不顾一切地搂紧了他像个吵着要糖吃的孩子态度无比坚决。
他平淡无奇的几句话为何听来让人如此不安?!
“呵呵……”
司徒月波不再说话只抚着她的黑淡淡地笑。
窗外太阳已经西移留下一抹余晖温柔而不刺眼刚刚好洒在大大小小的白瓷碗碟上光影交叠金金点点美丽异常。
夕阳无限好此话一点也不假。
……
窗外太阳已经西移留下一抹余晖温柔而不刺眼刚刚好洒在大大小小的白瓷碗碟上光影交叠金金点点美丽异常。
夕阳无限好此话一点也不假。
……
又一个黑夜不可阻止地降临暖人的温度渐渐从身上褪去。
抱着司徒月波的手一直不曾松开钟旭忍不住笑话自己为何今日粘人粘得如此厉害?!完全不似她的作风。
“笑什么?”司徒月波的耳朵一贯灵敏。
“我觉得我今天像一块粘鼠板你就是那只被我粘得牢靠的大老鼠。”她赖在他怀里嗤嗤地笑着。
“呵呵天下间上哪里去找我这般玉树临风的老鼠。”司徒月波惩罚似地轻拧着她的脸而后看看四周道:“天都黑尽了我去开灯。”
“哦。”钟旭这才恋恋不舍地直起身子松开了手。
司徒月波站起来走到开关前掀亮了头上的吊灯。
钟旭眯了眯眼睛人造的光亮始终不比自然的舒服亮晃得刺眼不带半点热度。
“啊对了。”司徒月波拍了拍脑袋走到她面前“我们买回来的画你说挂在哪儿好呢?”
“画?”钟旭一下子没能反应过来。
“是啊。”司徒月波伸手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将军射月图啊!”
“啊……那个啊。”钟旭这才回想起在拍卖会上买下的那幅让她很有感觉的古画事隔一天而已却如过了几个世纪一样难免遗忘。
司徒月波牵着她走到客厅拿起被随意扔在沙一角的银色长盒四下打量着房间自言自语道:“挂客厅……好像不太合适……挂书房……也不好……”
“这么贵重的东西你怎么乱扔一通的!”钟旭从他手中把盒子抢下来嗔怪着。
司徒月波耸耸肩:“昨天只顾着你了哪里还顾得上它?!随手扔在沙上就出去找你了。不过一幅画而已没必要大惊小怪吧。”
“好歹也是你们家家传的东西万一碰坏了什么的多可惜。”钟旭瞪了他一眼这么值钱又有历史价值的宝贝放他手里真是遭了大罪。
钟旭移动盒子正中精致的水晶扣一声清脆的响动盒盖自动向两旁弹开设计精巧得很。
带着赞叹钟旭拆地雷般小心地将安然躺在盒里的画轴取了出来接圣旨一样放在手心里下力不敢轻又不敢重。
“咦?这画……不是纸的?!”她打量着手中的宝贝又轻轻掂了掂现这画原来并非是纸质品。
“不错它以上好的丝帛为‘画纸’。”司徒月波动手抽去了绑在画轴上头的红色丝线。
“难怪有点沉手呢。”钟旭点着头正要打开画卷却又突然停了手上的动作看着司徒月波非常正经地问道:“可以在这里打开吗?我以前看电视里演的有些古画一遇到空气就会被损坏严重的可能会变成一捧灰烬呢!”
“你以为这画是刚从古墓里挖出来的么?!”司徒月波忍住笑回答“放心吧这画虽然有些年头但还不至于脆弱到那种地步只要你对它温柔些别撕它别揉它我想它应该还能存活很多年的。”
“哦知道了。”钟旭抓了抓头尴尬地嘟起嘴。
“打开吧。”
司徒月波握住画轴的一头与钟旭一起将这张价值不菲的古画缓缓牵开。
画轴展开一分钟旭心头的惊叹号就多出一个。
这幅画太漂亮了。
昨天仅仅看过宣传册上的小样自己就不可遏止地被它所吸引而今完整版呈现眼前更是……要怎么说呢简直就是……惊为天人!
虽然用这个形容词来形容一幅画似乎不太妥当但是钟旭实在是搜不出其他的词藻来表达此刻的感受。‘一地冰雪满树红花。战衣将军弯弓射月。
画中人物以及背景完全鲜活到似要从画中跳出来般。且不论画技如何这通卷逼人的灵气就让人不得不叹服。她这辈子见过的画作不少但是没有哪一幅出色到让她有“震撼”的感觉。
钟旭的手指沿着画中每一根完美的线条轻缓地滑动于反着柔和银光的画面上。冰天冻地的苍凉艳烈如火的花朵还有所谓将军的那位画中男子身上的威武与……心上的寂寞种种奇怪而玄妙的感触从她的指尖传入心底。
从这幅独一无二的画卷于她眼前展开的那刻开始曾有一瞬间她竟然有了穿越时空身临其境的错觉。
“也不知是要修到怎样境界才能拥有此等神来之笔。这将军射月图的作者想必是位百年难得一见的画坛奇才。”
才说完这番心里话钟旭的目光便被画卷左下方一处不起眼的小小印章状物所吸引。
“这是作者的落款吗?”她猜测着细看之下这的确是一方印鉴颜色鲜红如画中红花至于内容只怪她向来对中国古文字了解甚少印鉴里的字体弯曲缠绕她半个也不认识。
司徒月波凑上来看了看不确定地回答:“可能是吧我从没研究过。”
“你不会连这画是谁画的是个什么来历年代有多久都不知吧?”钟旭合上画卷难以置信地看着他。这好歹也算是他们司徒家的传家之宝呢不至于被轻视忽略到这种程度吧。
“我还真不知道。”司徒月波很老实地回答“如果你一定要知道这些细节我明天叫人去拍卖行那边打听一下估价验画都是他们那边在做还是问他们比较清楚。我们现在还是想想把画挂在哪儿比较好。”
“你当这画是街边唾手可得的报纸么那么随便就……”钟旭万分同情这个不被主人当宝贝的宝贝她剜了他一眼:“挂哪儿都不好!这么好的东西我可舍不得把它暴露在空气里被各种细菌慢慢吞掉!”
“细菌?哈哈亏你想得出来。”司徒月波乐了“那随便你吧反正你是这画的女主人爱怎么做怎么做。我再也不表意见。”
“还好遇到我这识宝重宝的女主人否则这古董迟早毁在你这个粗心大意的男主人手里。”钟旭一边嘟囔着一边把画重新卷好原封不动地放回了原处扣好了盒盖。
“呵呵难得你们一见投缘啊。”司徒月波看着把画盒像抱孩子一样抱在怀里的钟旭呵呵直笑。
“嘁!干嘛笑得那么暧昧!这宝贝就是合我眼缘!”钟旭没好气地冲他扮着鬼脸然后便不再搭理他抱着画朝卧室走去她要给这东西找个最合适最安全的存放点。
司徒月波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轻快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伴着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从口里……从心里……
司徒月波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轻快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渐渐淡去伴着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从口里……从心里……
待到一切收拾妥当又临夜深之时。
司徒月波没有再去书房挑灯夜战而是陪着钟旭早早钻进了被窝。
“你的事做完了?”钟旭侧过脸问道。
“没有。不管了明早回公司再做。”他本想伸手去关台灯却又改变了主意不仅没有关掉还把灯光调得更亮了些。
钟旭支起身子双手撑着自己的下巴问:“明天要去上班了?”
“是啊。”他笑笑轻轻撩开一撮搭在她眼睛前的头“已经落下不少事情了这几天还要处理一个大问题再拖不得了。”
“哦……”钟旭放下手一头栽进绵软的枕头里语气中有掩饰不了的失望。说起来他们这一对夫妻到现在仍算是新婚燕尔吧可是除了在国外渡蜜月的时候是朝夕相随外回国之后他跟自己在一起的时间实在是少得可怜终日早出晚归忙于公事若不是自己出了这档梦魇般的“事故”恐怕他仍是放不下手头工作24小时陪伴她左右的。知道他明天又要恢复往日的忙碌钟旭虽然理解但始终是不舍得的。短短几十个钟头她已经被他宠坏了疼坏了。这样的非常时刻如果没有他这个老公陪伴在侧钟旭完全没有自信把自己撑过那个深不见底的渊洞。
她不想与他分开哪怕几分钟几个钟头比任何时候都强烈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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