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
年近五十的张国明,字子光,是嘉定七年(24年)甲戌科进士,长方脸上带着很重的忧色,个子仅比林强云稍高一点,留着一部十六年前让他曾经在高中进士时大出了一回风头、现在已经斑白了的七八寸长美须。他看到张山带了一个年轻人和一伙道士走近小厅,依稀认得那位走在年轻人身后的老道似乎是天松子,心下暗道:“看来两位族弟没有说错,此人确是天师道门下,地位好像比掌教的天松子还高。”
当下张国明不敢怠慢,不等客人入内就站起身迎到厅门边。
一个老人竟然离座迎向自己,林强云看了张山一眼,见他朝自己点头,知道这位穿博袍的老人就是张国明,慌忙抢上几步来到厅门前,向厅内的老人深揖道:“后生小辈、汀州秀才林强云,参见张大人。”
“不敢,不敢。”张国明慌忙回礼道:“老夫已经弃此官位,林公子不必如此称呼,我们暂且先按布衣论交即可。林公子、各位请入厅述话。”
林强云心念一转,便道:“那么,林强云就叫大人张老伯罢。老伯请先。”
有张山兄弟先入为主的说辞,他看林强云一路走入的神态就觉得与别人不同,这位布衣身份的林飞川对自己的态度不亢不卑,行走间好像真的有那么点龙行虎步之姿,心想:“此人确具贵人之相。”
张国明这段时间以来,‘告变信’不知又写了多少,甚至连给圣上的奏折也派人送去请郑清之代转了几封,一直得不到朝庭旨意,也没有剿灭李蜂头的任何消息。自己又明知道李蜂头起兵造反在即,面对这样的情势,他确实是对赵宋朝庭已经失去了信心。刚好权淮安军使之职已经三年任满。按大宋祖制,一方守臣或阃帅一任即换,他自己也决定弃官不干,离开这个马上就要成为战场的淮南,先保住自己的老命再说。
前些天,张国明正准备用自己的一部分家财,散发给召集来的近千山东籍大军士卒,让他们各自离此谋生,刚好张山、张河兄弟来到,劝说他将这千把人带去投林强云。
他听说林飞川也是个读书士子,先就有了认同感,再知道林强云为天师道某前辈仙长之高弟及他的种种善举后,心中更认为此人不简单,越发对林强云动了好奇心。他答应张山兄弟自己要先会会这位林飞川,如果真似他们所说的一样,林强云是个可以投奔的好主子,就愿意到双木旗下效力。
让进林强云等人坐好后,张国明看到其他的道士都散于厅门外,心中明白了几分,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对天松子问道:“请问道长可是天师道掌教真人天松子仙长么?”
天松子打个揖首:“贫道正是天师道门下天松子,时下掌理天师道中教务,张大人何以认得老道?”
张国明回了礼,回想起初中进士时的得意,慢慢说道:“小子于嘉定七年甲戌科得举进士,于行在也住了有数年时间,经常到钱塘门内的‘东太乙宫’观礼,曾远远的见过仙长数次,故而还有些认得。”
几个人寒暄了几句,张国明很快把话转入的正题,向林强云问道:“林公子,老夫听张山、张河两位族弟说起,你打算带人到山东地境去占领一块地方建立根……根……什么……”
张山道:“根据地。”
张国明:“对对,对。是建立根据地,老夫想问的是:你心中所谓的根据地是个什么样子?这么说吧,若是你真占了一块地方,是否还按大宋的祖制治理,对文人士子如何看待,准备怎么对待那里的百姓,将来是据地自保呢还是另有什么打算?”
林强云对此早有准备,但现在因为时间紧急,不可能解说得太多,只是向张国明说:“这个问题要说清楚必须花去很长的时间,现在我只能简单说几句。我建立的根据地里,是文武并重,决不仿效现在朝庭重文轻武或以文抑武的办法。文用以治国,武倚以保家。在没有自己的制度之前,当然还是先采用大宋的律法管治,此后再按实际情况制定出我们自己的法律。但有一点不同的是,我要首先将所有的土地全部收购归并到一起,禁止私人买卖山场土地,熟田以较低的田租佃给农民,租税绑在一起收缴。以避免像如今大宋般,不但有官户、吏户和皇亲国戚的田亩不能收到税,另外无数的兼并大户之家也无法收足赋税,致使岁入不敷岁出,国家既少了收入,又苦坏了各地的客户(佃农)和田地很少的主户。其次,鼓励垦田开荒,扩大种植面积,种出足够的粮食和麻、棉等物事,让所有人能吃得饱、穿得暖。其三,让身具一技的人尽展其长,各安其业;有发明研究或做出利于国计民生物事的,官给重奖。第四,开放除了盐铁酒及有关战略物资以外的一切专榷,只收应缴的税钱,官不与商民争利。总括起来就是一句话,让全部在根据地里生活的人——不管他是汉人、女真人、蒙古人或者是契丹人还是其他什么民族的人——都能安居乐业,都能用自己的辛勤劳动——不管是劳心者,还是劳力者——赚到自己及家人的吃、穿以及其他的生活必须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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