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的在下面咬他的肩膀扼住他的颈子谢金印喘息着呻吟好像一个即将在水里溺死的人。芷兰双手拢着谢金印的身体紧紧地抱住他篷里洋溢着一种生死搏斗的气氛。
在那混合着快乐与痛苦的重压下另有一股令人战栗的压力阵阵逼至。谢金印忽然感觉到一种紧迫而来的危险——这是他天生潜在的敏锐察觉本能——他一把推开芷兰从她的身上横跨过去抓住放在桌上的长剑!
“呛”!
谢金印剑子迅即出匣黑暗中闪过一道剑光布帘平空掀起一个汉子慌忙往外面退了出去。
谢金印迅将衣服披好一拧身随后追出只见船头端端立着那榜人!
榜人此际已摘去头上竹笠露出一张粗扩的面孔但见他年约三旬面上髭须横生左眉角有刀疤手里持着一只长达四尺的木桨。
谢全印冷冷道:
“嘿果然是你!”
那“榜人”道:
“是我!姓谢的咱们在王屋有过一面之缘。”
谢金印沉声道:
“乔如山你号称关中第一剑手某家却记不得与你有何过节你为何要偷袭某家?”
那乔如山道:
“阁下与乔某例说不上有什么过节但与芷兰嘛……哼哼……”
谢金印怦然心动道:
“说下去——”
乔如山道:
“还记得太昭堡主赵飞星么?他年毙命在你的剑下芷兰就是赵堡主的千金!……”
芷兰!赵芷兰!他早该想到的。谢金印并不健忘他在去春确曾杀死赵飞星——不用说当然也是受雇杀的!
当下遂道:
“不错赵堡主确是被某家所杀但乔如山你凭什么代他出头?”
乔如山一字一字道:
“阁下要知道原因么?芷兰便是乔某的内人!”
谢金印霍然一惊蹬地倒退三步呐呐道:
“什么?芷兰是你姓乔的夫人?!而你……你竟在篷外眼睁睁的瞧着某家和在兰做那……”
乔如山沉声道:
“这是一项重大的赌注——芷兰决定牺牲她的身体为了父仇也为了我!”
谢金印不知不觉全身起了鸡皮疙瘩他道:
“是以你就乘某家欲仙欲死之际施出偷袭?敢情你们两人早经计划不择手段来算计某家了?”
不择手段!不择手段居然到这般田地?谢金印悚然了。他下意识的回头望去见赵芷兰仍然静静地坐在篷里。
乔如山道:
“不想阁下在那极端兴奋之际犹能保持高度的警觉乔某偷袭不成但却服了你啦。”
谢金印道:
“也亏你姓乔的见机得早一击罔效立刻退出否则某家一剑不只在你的衣袂上穿个小洞而是扎进你的小腹了!”
乔如山俯下望果见自己的短襟下方已被剑气洞穿了一个米粒般的小孔霎时之间冷汗涔涔而落。
他惊羞成怒道:
“今日你我之间必有一人毙命于此!”
语声方歇举起手中橹桨望准谢金印天灵盖一斫而下。
谢金印身子一侧向左闪出二步之外“刷”一响对方一橹自他右臂擦扫而过。
但闻他喝道:
“慢着!”
乔如山不耐道:
“还有什么事夹缠不清?”
谢金印道:
“适才某家听你说了一句:芷兰献上她的身体不仅是为了报却父仇也为她的夫君你某家不省得此中之意?”
乔如山冷笑道:
“还用说明么?乔某若是偷袭成功将阁下杀了就不只是替芷兰报了父仇同时乔某也代你而取得了职业剑手的资格了。”
谢金印吃惊道:
“你你是说:芷兰为了父仇更为了丈夫的职业竟而不惜牺牲贞操?”
他说罢不禁摇头苦笑暗忖:
“芷兰的想法是多么的可怖!为了报父仇而杀我犹有话可说至于借此取得谋生之道就令人不敢苟同了……”
乔如山阴沉沉地道:
“芷兰的名节已坏身为她夫君的我自然必须杀你而后已!”
谢金印道:
“某家除了受雇之外向不杀人。”
乔如山厉声道:
“咱们已是欲罢不能了!看招!”
他木橹居空一挥平平削出。
谢金印足步一错仰身后退只差数寸乔如山一橹便完全削空。
谢金印右腕一扶“呛啷”一声长剑一弹而出杀时满天寒光飞驰剑气纵横隐隐透出一种咄咄逼人之势!
乔如山心神一震足下不知不觉为对方那股凌人阴寒的盛气迫得连连倒退二步、三步、四步……一忽地已退到了船尾边缘!
“呜”地一声怪响亮起谢金印手中剑子推出剑身颤抖不歇剑尖却始终不离一点固定的位置。
乔如山面色霍变他长吸一口真气木橹徐徐封出。
谢金印却剑走偏宫陡然一沉一挑剑犹未到剑风已呼啸涌去;乔如山衣袂飘拂不已在对方剑尖行将及体之际不退反进陡出奇招木橹一晃一削突破中线递向谢金印的“玄机”大穴!
这一橹攻出招数极为神奇严密谢全印心中微凛、不得不撤剑自救闪身侧避而过。
乔如山好不容易抢得先机一口气攻出三招涌出重重橹影困住敌方。
谢金印似是胸有成竹任对方一味抢攻到了第四招上他猛地跨步欺身力贯于臂奋力自死角攻出一剑去势疾若雷霆乔如山木桨一窒再也递不进分毫。
乔如山木桨攻势稍顿谢金印并未乘机进袭他冷冷一哼道:
“关中第一剑果然不是浪得虚名之辈。”
乔如山哂道:
“乔某听去阁下话中多少带有讽刺之意味莫非阁下认为乔某不够资格与你为敌?”
谢金印道:
“非也!某家出道四十余年历经大小千百战姓乔的你允为某家生平仅遇劲敌!”
乔如山仰天大笑道:
“好说好说咱们不论谁强谁弱兵刃上一试便知——”
两人面对面峙视了好一会蓦地同时动攻势乔如山那粗扩的身形村住一身短打矫健神地抡桨抢攻。
谢金印面上含怒也是力攻敌人可是动作优雅身形在桨影中满船流走予人感到舒徐的风度。
乔如山橹桨挥动间气势雄厚不住地吐气开声叱咤湖面更加添了这场厮杀的声势。
一个浪头打来舟身颠簸了一下。
乔如山、谢金印短兵相接交换了一招之后身形又恢复原来的形态对峙于五步内外。
只见卓立在船头的谢金印身子似枪一般的垂直剑尖微微下垂。对面的乔如山手中木桨平举双眼一瞬也不瞬的注视着对方。
在蓬中赵芷兰仍然平静地坐着平静地望着篷外两人作生死之搏连她也无从知悉自己心中到底有什么感触。
倏地乔如山吼一声率先桨桨桨不离谢金印全身要害招式之快之狠气势之厉之厚确已够得上“炉火纯青”这四个字了。
似这等凌厉的攻势谢金印还是第一次碰到急切间他不暇多虑身形一扭倏忽之间竟在那弹丸之地连问了十五闪有若斜风下动荡的轻烟令人观之油然而生模糊之感。
乔如山一步踏前紧跟着一连击出十五桨那桨面如同长了眼睛般紧跟着对方的身形而移动陡然一股奇异的怪风响起谢金印身子忽地一个倒窜整个人与船面摆成平行避过了对方的木桨范围。
谢金印喘了口气说道:
“乔如山你那一手‘无常剑式’用在桨上已臻出神人化的地步了!”
乔如山沉声道:
“岂敢乔某有自知之明方才阁下好一式轻身挪腾功夫乔某见所未见自叹弗如……”谢金印正待说话乔如山复道:“乔某有一个不情之请——”
谢金印诧然遭:
“请讲?”
乔如山咬紧牙关道:
“今日乔某若不幸落败身死请阁下念在与芷兰有一段露水恩情——放过她!”
谢金印默然不语乔如山面色一变身形陡地凌空腾起足足跃起二丈多高木桨一横直劈而下。
谢金印面上汗珠陡现大喝道:
“好一招拦江截斗!”他当机立断右手长剑向后一甩同时借腿腰之力向后纵退。
那乔如山孤注一掷在空中连换三式木桨吞吐间已戳出十余桨之多那种度即强如谢金印也不禁触目心惊。
只闻“呼”地一响谢金印竟在这间不容中疾向左一个转身双足凌空虚点避过桨网紧接着剑子一抖一挑剑光霍霍有如长浪裂岸而涌这一刻他已施出了独步天下“扶风剑法”威力最大的三天式之一“金光涣散”!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尖啸之声陡然亮起紧接着呜呜一片阴寒的杀气盛起谢金印一剑自斜刺里一递而出——
但见剑气方盛又敛谢金印抱剑停立船头而三步之外乔如山喉结突地喷起一道血泉绵绵不绝——
月华忽暗湖面夜风拂起惊鸟惊啼一声展翅而飞。
沉寂谢金印手中横着长剑走近颓然倒卧在船板上的乔如山低喃道:
“天下没有人能在这一招‘金光涣散’下全身而退乔如山你死得并不冤!”
舟上渍滩了一堆血水染成狼藉的红色图案。
谢金印步履阑珊地走进篷中但见赵芷兰依然一动也不动的坐着脸色由灰白而转成铁青。
移时芷兰梦吃似地道:
“他如山死了?”
谢金印懒慵慵的点了一下头杀了人之后他反而又显得无精打采起来。
他掣剑入匣说道:
“不为报酬而杀人在某家还是破题儿第一遭。”
赵芷兰咬紧银牙道:
“可恨如山和我所布下的周密计划竟在你那恐怖剑法之下全告失败了。”
谢金印再度感到眼前这女人身上所透出的逼人“杀气”他恍然悟到虽然自己也是常常会使人感觉到带有“杀气”的人——尤其是他抽出剑子的时候——但两者之间终究有所不同。
赵芷兰缓缓阖上眼帘许久未见有何动静复行睁开道:
“你为什么还不杀死我?”
谢金印有气无力地道:
“姑娘又是多此一问了某家并没有以杀人取乐的习惯方才击毙令夫君乃是情非得已除非——”
赵芷兰接口道:
“除非如何?”
谢金印道:
“除非姑娘也要出手杀我但某家看得出你对武艺一点也没造诣。”
赵芷兰道:
“那么你去年杀死家父时怎地不连我也一并杀了!今夜司马道元一门十多口不是都死在你手上么?”
谢金印道:
“要杀几多人全凭雇主之意去年那托付某家之人指明只要除去令尊……”
赵芷兰冲口道:
“是谁?那雇你杀死家父的人是谁?”
谢金印摇头道:
“事关某家之信实恕某家不能透露。”
赵芷兰长身立起出篷走到乔如山身侧伸出抖颤的皓手轻轻爱抚着他那冰冷的脸颊。
谢金印跟在后头说道:
“适才令先夫尝言他之所以欲暗袭某家除却为姑娘报父仇之外更为取得职业剑手之资格难道尔等已困厄到须藉杀人谋生的地步?”
赵芷兰道:
“自家父仙去太昭堡便形同废墟如山与我颠沛流落于江湖时而瓮餐不继如山又与你一样不屑为窃为盗只有走上职业剑手一途……”
说到此处她右腕突伸自谢金印腰间抽出长剑便往自己颈上抹去!
谢金印不料她走此下策急切问挥手一击‘啪”地一响正中芷兰腕间芷兰五指一松长剑登时挥落船板之上。
他哈腰将剑子拾在手中冷冷道:
“某家从来最反对别人自裁如果姑娘有勇气去死便应该有勇气活下去……”
赵芷兰芳容惨变厉声道:
“既不杀我也不容我死你……你这人刻薄寡情喜怒哀乐不形于色你可懂得什么是人性?什么是感情?……”谢金印淡淡道:
“姑娘说得很是某家对天底下之事都不在乎什么人性感情自是不知。”
赵在兰道:
“对凡事都不在乎?敢是你自以为天下已无人能为你敌之故若是传说中那几个武林高人仍然在世的话……”
谢金印斗然之间像是被一只巨锤狠狠地敲在心上他不由自主地倒退了一步变颜沉声道:
“姑娘是——是说灵武四爵燕宫双后及——摩云手?别胡说那不过是街谈巷论的话谭罢了!”
赵芷兰冷笑道:
“虽是街谈巷论的话但有谁敢证明这些人当真不在人世?”
谢金印膛目不能作声须臾始道:
“休说某家不信此邪便是他们当真存在人世某家又何惧之有?……”
正说间他眼角偶然一瞥忽然现前面画舫上有一条黑影冲掠而起直往对岸跃去!
谢金印面色一变喝道:
“呔那厮——”
他足步顿处身形划空而起落在对岸蹑紧前面那条黑影疾追而去!
赵芷兰望着谢金印的背影逐渐消逝在苍茫的夜色中这刻她才露出激动的神色颤声自语道:
“万——万——我的身上有了他谢金印的儿子……”
烟水渺茫银光映掩满湖湖上仍有丝丝的寒意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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