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舟万重山+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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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舟万重山+番外_第2章(2/2)
的动作踉跄了一下,才让他惊觉过来那其实是幻觉。

    “太子爷……”常安急忙想过来扶他,但是那个高岸的身影已经站稳,笔直仿佛无懈可击,他只能欲言又止地低唤一声。

    阜怀尧大步流星踏向地牢,随手揪过一个守卫问:“有谁来过?”

    守卫吓了一大跳,战战兢兢道:“回殿下,李公公方才带着您的手令进去了。”

    常安的脸色立刻变了,阜怀尧双眸一寒,直接走进地牢。

    一牢寂静里,玉器坠地的碎裂声忽地从深处传来,清晰入耳。

    阜怀尧想都没想就冲了进去,却在片刻后脚步滞住。

    蓝色的身影屹立在牢门后,一线浅笑孤傲又自嘲,和鲜血一起绽放在嘴角。

    阜怀尧怔怔地看着阜远舟。

    然后,在同一天,他看着两个弟弟用同一方式在他面前倒了下去。

    “把门打开,叫顾郸滚过来!”

    阜怀尧一时间没有动,只听到了自己冰冷的命令,好像真的平静如止水。

    牢门一侧,是两个太监的尸体,另一侧,翡翠的酒杯碎成万片。

    一目了然。

    意识飞快地模糊,视线不停地拉黑,身体却骤然被一股血腥冰冷的熟悉气息包围,将阜远舟从浑浑噩噩的旋涡里拖回来些许。

    有冰凉的液体落在他的皮肤上,阜远舟努力地聚焦视线,果然看见了那张湛然若神的容颜。

    阜怀尧把他抱在怀里,用的力道有点大,被雨雪打sh的长发滴落下的水珠和他的血混杂在一起。

    是鹤顶红。

    见血封喉的鹤顶红。

    这是阜崇临的最后一局。

    四周侍卫目不斜视处理着太监的尸体,噤若寒蝉。

    阜怀尧的表情好像很复杂,却又似什么都没有,他就这样静静看着阜远舟,没有快意也没有悲哀。

    阜远舟忽然不想再去猜这样的表情这样的举动背后有什么意义,只是攥住了他的袖子,眼神空洞地瞪着天花板,“皇兄,不是你……”

    阜怀尧用另一只袖子去擦拭他嘴角的血,没有辩解,只是陈述:“不是。”

    黝黑的眸子泛起一丝光亮,阜远舟倏的轻笑,笑意竟还带着一些孩子气,“我知道不是你。”

    可我杀了李公公,还是喝了那杯酒,因你当年的教导,因你曾经给予的厚望,因你这些年朝中的暗中扶持。

    可惜我辜负了你的期望,所以,你要成就千古霸业,我便助你一臂之力。

    只是……

    “我不懂……母妃说有了权势才有一切,我听她的,去争,去算计,甚至和你……但是皇兄,我身边最后只剩下你……”

    刘家世代杰出,家族兴荣是子孙平生的重任,阜远舟为母妃争这一切,也为自己争,他自负才华横溢,怎么甘心一辈子埋没在冷宫里?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错的都是他?!

    为什么被抛下的都是他?!

    他想出人头地是错,他想保护至亲至爱也是错,到头来负隅顽抗了半辈子,最亲的人还是要他死在这里。

    死在本应该视他阜远舟为敌人的兄长怀里。

    德妃要荣华富贵,所以连儿子都推出去作为牺牲品。

    刘曼要家族繁荣,所以连婚姻都可以舍弃。

    那些亲情,那些爱情,原来都是假的吗?

    他活了半辈子的苦心孤诣,原来比笑话更可笑。

    阜怀尧默默看着他,看着他眼里满溢的不甘和痛苦,阜远舟一生刚毅果敢,在这一刻仿佛彻底崩溃。

    “远舟,”阜怀尧轻轻拂开他散乱的发,低语的声音冰冷而坚定,又似乎隐隐带着些许温软,“你没错。”

    “你什么错都没有,只是老天不开眼。”

    ——让你才华惊世,却走了一条不该走的路。

    阜远舟微微的瞳仁微微睁大,注视着阜怀尧,似乎透着些许惊异,那一刻,他歙动着唇,仿佛还有千言万语要对他说,最后只吐出一个字:“哥……”

    千山玉尘溅开白云苍狗,时光倏忽倒转物换星移,牡丹时节,那年两人携手同游洛阳城,年少的他轻功纵横,带着兄长在淞海飞崖上俯瞰繁花似锦,一回眸,远山寒雪,千秋寂寂,都在那人一身风拂欲飞的衣袂和温温松融的嘴角之上。

    有多少记忆,有多少感情,是像那时那样是真实的?

    阜怀尧一怔。

    年轻的永宁王却已经阖上了眼,靠在他怀里,长发披散着,眉眼平静,好像只是在休息。

    但是,四周完全寂静了。

    阜怀尧抿着唇,用力握着他的手腕,那里脉搏的跳动在慢慢停止。

    其实在场的很多人都可以作证,毒酒与皇太子无关,只要这样放着阜远舟,他很快就会死,宁王党也无话可说。

    比起自己最初想把他流放到蛮荒之地的选择,这是骄傲的永宁王最体面的下场,很好。

    真的很好。

    阜远舟马上会死。

    他会死。

    会死……

    阜怀尧猛然按住心口,那里鼓动的剧痛几乎让他血色尽褪。

    “爷,顾太医到了。”常安小心翼翼禀报道。

    静默须臾。

    背对顾郸,阜怀尧垂下手,“顾卿。”

    “臣在。”

    “若有五成把握,就救人,若没有,”他注视着阜远舟,眼角泪痔血红,竟好像真的在落泪似的,“便让宁王安心走吧。”

    ……

    第八章 疯症

    连绵多日的霏霏细雨终于停了,淡薄的阳光洒进了御书房中,窗边的青釉映鲤瓶中置着一簇白梅,花瓣上还沾着几颗水珠,风过,漫起幽幽的暗香。

    宽大的黄楠丝书案背后,端坐的男子正批改着奏折,握笔的手指根根骨节分明,霜白如冰雪,几乎可以看见那细小的青色的经脉。

    书案下方有一个身着一品武官正服的青年翘着腿坐在漆金屏椅上,他年轻而相貌英俊,举止带着军人特有的豪爽和粗鲁,牛嚼牡丹地喝着茶,即使是在君王面前,他的仪态也显得相当吊儿郎当,还颇没形象地打了个呵欠。

    半晌,端坐的人兀自岿然不动,倒是忠信元帅连晋忍不住了,把茶杯一放就哀怨无比道:“太子爷……呃,不,万岁爷,登基在即,您百事缠身日理万机,又何必把臣晾在这里碍眼呢?”

    阜怀尧头也没抬,“既然知道自己碍眼,就赶紧给连老将军回个准话,免得连爱卿在本宫面前变着法儿哭诉连家三代单传的历史。”

    连晋的脸绿了绿,“单传个pi!我娘现在肚子里那个不是说九成是儿子吗?”

    驳了工部新建宫殿的折子,阜怀尧总算抬眼看这个除了打仗什么都不靠谱的损友,讥诮道:“所以,你打算要老将军哪天接到你马革裹尸的消息给你结阴亲,或者等肚子里的那个长大了才抱孙子?”

    连晋嘴角一抽。

    “和大莽结盟之后,玉衡边境起码能安定三年,本宫打算让庄若虚打理兵部,皇城军交给你,趁这段时间了了老将军的心事吧。”阜怀尧显然已经早有安排,朱笔一挥,兵部任职官员改头换面。

    战场上杀人不眨眼的大元帅这回脸绿得发青了,“万岁爷,臣自请戍守边疆。”

    “驳回。”

    连晋哀嚎:“爷……!”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既然你性好龙阳,那就随便娶个女人生个孩子,给老将军一个交待就好了。”阜怀尧淡淡道,琥珀色的瞳仁深处掠过一抹深色的晦暗。

    “这种事怎么能随便了啊喂……”

    连晋还没抗议完,一个宫人就匆匆进来打断了他的话:

    “陛下,宁王殿下醒了!”

    连晋耳朵一竖眼睛一瞪:“宁王?”

    他没死?!

    阜怀尧抬起头,神色波澜不动,也不解释,放下奏折就出门了,远远飘来一句:“跟上。”

    大元帅一脸八卦状追去。

    两人刚踏进乾和宫侧殿,就听见里面传来重物砸在毛毯上的闷响声。

    “哎哟!”

    “顾太医!”

    “殿下息怒!”

    ……一阵诡异的混乱。

    阜怀尧沉着脸跨步进去,眼风一扫,还没来得及扫到什么,忽然白影一闪,眼前一花,一个人冷不丁的直直地扑到他身上,然后……

    用力一把抱住。

    “皇兄~~~他们欺负我~~~╮(╯▽╰)╭”

    语气那个哀怨啊,声调那个控诉啊~

    匆匆打算救驾的常安浑身一僵:“……”

    被一爪子掀到地上准备爬起来的顾郸脚下又是一滑:“……”

    一只脚踏进殿门的连晋嘴角一抽:“……”

    乾和宫冷风唰唰而过。

    几个宫人十分明智地眼观鼻鼻观心,装作没看到素来英明神武的太子殿下半石化的表情以及……在抱怨〈撒娇?〉的永宁王。

    唔?!永宁王?!

    连晋使劲揉了揉眼睛,指着阜怀尧身上挂着的不明大型物体,手指抖啊抖:“这是宁王殿下?!”

    扑进白衣男子怀里的青年有着一张萧疏丰峻的颜容,俊至极处仿佛令人目眩神迷,却仅着亵衣赤着脚大型犬类动物似的委屈无比地抱着自家兄长,看起来不伦不类,格外违和。

    但这个也的确是阜远舟。

    解除石化状态的阜怀尧冷气模式瞬间全开,呵斥:“给本宫下来!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说着就想把人往下揪,谁知素来尊重太子的阜远舟居然手脚并用更用力缠了上去:“不要!皇兄~他们要用针扎我,呜呜呜……”

    众人:“……”

    这情景,怎么看怎么诡异。

    刺激过度的阜怀尧终于反应过来不对劲了,阜远舟虽然九岁开始跟他,可是向来稳重规矩,怎么会有这样诡异的行为?

    他想做什么?

    “远舟?”抬手示意常安和顾郸等人离远点,阜怀尧狐疑地摇了摇几乎挂在他身上的人,“先下来,本宫不会让他们扎你的。”

    见他们果然全部退出了乾和宫内殿,阜远舟立刻大松了一口气,放开他的腰,不过倒是改抓着他的手皱着鼻子抱怨了:“皇兄,他们好坏哦,我不就是刚睡醒没理会他们么,可是那个红衣服老头居然就拿出一把很长很长的针来往我身上戳,还好我大力,把那老头踹走了,哼哼哼……”

    青年披散着一头青丝,孩子气地歪着头说话,看着他时,眼眸清澈,目光干净,带着赤裸裸的信任和依赖。

    很久以前的阜远舟也爱做这个动作,孩子声音软软绵绵,歪着头看人时,眼里早已没有了孩子的神采。

    这一刻,阜怀尧险些迷失在这样的澄澈里,但是对方处处透着怪异的行为又不由得他不警惕,“你知道本宫是谁吗?”

    “难道皇兄你不记得自己是谁吗?”阜远舟奇道。

    阜怀尧不满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狭雍的长目里冷皑皑一片,“你说,本宫是谁。”

    太子殿下手段狠辣脾性冷酷,偏生青年似乎一点都不怕,拽着他的手腕晃啊晃,神态天真又无邪,“皇兄就是皇兄呗~玉衡即将登基的皇帝陛下,远舟最最喜欢的皇兄啊~”说着说着,他脸上渐渐露出困惑的神色来,好似很费解,“唔,不对,皇兄你不是已经登基了么……”

    ……

    罗纱帐轻摇慢曳,低风拂面微凉,凭栏长枝绿芽初冒。

    “你的意思是,宁王疯了?”连晋大马金刀一坐,夸张惊讶地托住了下巴,那表情要多假有多假。

    被阜远舟称为“红衣服老头”的顾郸白他一眼,“元帅不相信老夫的医术么?还是觉得那个就是大名鼎鼎的‘仁德君子’永宁王?”

    连晋顿时语塞。

    第九章 怀疑

    阜远舟可谓是不世奇才,虽然他不曾参军,但也曾在阜怀尧的推荐下指点将士们的功夫行阵,那身武功才学不知道折服了多少行伍中人,连晋也不例外,刚才阜怀尧和他牛头不对马嘴的说了半天,阜远舟说话颠三倒四举止怪异稚气,的确跟疯了似的,无怪乎连晋一开始见到他时那么惊讶了,连阜怀尧都有些吃不消他如今的古灵精怪。

    顾郸自言自语道:“鹤顶红是剧毒,见血封喉,当初宁王殿下能靠内力撑那么久都是走运,没有什么后遗症才奇怪吧。”

    不过话说回来,宁王不是不知道德妃一家灭门了么,怎么就禁不住打击疯了呢?而且,疯了之后连死了的父母和未婚妻都记不清,最亲近的竟然是他平生最大的政敌——虽然永宁王最敬重的也是这位皇兄。

    顾郸摸着下巴,很是不解。

    阜怀尧眼睫微不可见一抬,看向静静站在旁边沉默的常安,目光里略带了些询问的意思。

    忠心耿耿的心腹躬着身俯首贴耳,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强硬,“宁王是不是疯了奴才不清楚,奴才只知道,”声音渐渐压低,“就算掉了牙,他都始终是头狼。”

    何况,现在还是头谁也想不到他想做什么的疯狼。

    再过三日就是登基大典,此时容不得出半点差错。

    顾郸状似什么都没听见,连晋笑得犹如胸无城府。

    只是,他们都没有反驳。

    ——聪明没错,只是一个太聪明的人生在了帝王家,要么万人之上,要么尸骨无存。

    阜怀尧轻攥了攥拳,仿佛不动声色,眼底却酝酿起了一片晦暗,意味难解,“本宫记得,德妃尚未入陵。”

    “是。”

    “开棺吧。”

    常安愣了一下,瞬间领略到主子的意思,眼神顿时复杂起来,欲言又止:“爷,宁王心计甚深……”

    白衣的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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