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春儿一听这话,眼圈儿突地红了,背过身去擦擦眼睛:“三爷,你明明晓得小春儿听不得这个,还说来勾我眼泪儿,真是,真是……”
赵壑呵呵一笑,伸手拉过他来,拍拍他脑袋道:“小春儿啊,哭甚麽呢?我爹娘是早死了的,族里也没甚麽人,若是因此叫我晓得自个儿竟还是有亲的,这也是好事儿。再说了,便是诛九族,你不过是我的小厮,怎麽都轮不到你的。”
“三爷就晓得欺辱人。”小春儿擦擦眼泪儿,叹口气。
“我就是随口说说,你快别了,都是十五六的人了,还婆婆妈妈的。”赵壑看着他那样儿,忍不住的就笑。
“三爷自然是看不上我的,想您十六七的时候,正跟着高祖皇上打天下呢。”小春儿不知想到甚麽,眼睛里亮堂堂的,又是艳羡,又是敬仰。
赵壑心里微微一抽,扯着嘴角就笑了:“你便罢了吧,那些都是旧事儿了……”
“可小春儿记着呢,我敢说,皇上也记着呢。”小春儿急急出了口,却又觉着不对,忙的住了口。
赵壑只叹口气:“你这叫揣摩圣心,其心当诛!”
小春儿脸色一变,却又嘻嘻笑了:“真论揣摩圣心,这天下有谁能比得过您?”
赵壑一挑眉毛笑了:“我要真是那麽厉害,何必来这儿当道士?”
小春儿瘪瘪嘴,正要说话,就见前头菽华道长和一众道士拥着个人上得山来。
怎麽个人呢?
高鼻梁,挺挺直直;薄嘴唇,淡淡颜色;一双眉眼宛如画上仙人,面皮白净,灿若珠玉。顶着明黄销金花样幞头帽儿,一袭亮紫窄衫,背子袖管长至手腕。两裾平行不缝合,两腋以下开叉。两腋和背后也不垂带子,腰间更不用勒帛,任其左右两襟敞开,变为散腰。并不衬以当下时兴之鹅黄色腰腹围,反倒显得更为简便潇洒。身后一匹白马,端的是风流俊逸。
有词为证:
二八少年好年华,芝兰玉树满庭花。英姿勃勃正当时,羞煞胯下赤兔马。
伶俐眼目望秋水,万代江山腰间挂。纵使百年再回身,流芳万世声名达。
这位英俊少年郎昂首阔步行进来,口中与菽华道长说着甚麽,眼睛却往里看来,似乎在寻甚麽人。待见得二天门下立着一个戴重檐幅巾、身穿水合道服的道人,顿时立住,嘴唇微微一抖。心中一片情愫翻江倒海,脑中尽是过往交错,到唇边却又难以成言,眼中氤氲。
究竟是何样情怀,亦有词为凭:
遥遥仙山幽,淡淡玉壶酒。何时忍饮尽,半盏杯中留。
半生无所求,苍山景依旧。石上清泉过,此意何时休。
这少年压下心头汹涌,略略定神上前一步,拱手弯下腰去:“三叔。”
赵壑心里一叹,面上淡淡一笑:“绥靖王客气了。”
眼前这意气风发的少年人,便是当今绥靖王、皇上的二子齐瑞儒了。这齐瑞儒听得这一句“绥靖王”不由心里一苦,上前拉住赵壑的手便道:“三叔还跟侄儿客套的麽?若真是生分了,侄儿便是万死也不愿。”
“这便成甚麽样子了。”赵壑叹口气,扶了他起身低语,“好歹也是上过战场封了王的,怎麽还和小时候儿一般模样?”
“年前儿去那北戎之地,侥幸得胜还是仰仗三叔的福气。”
“这便又是乱给我戴帽子了。”赵壑摆手一笑,“听说你几战打得漂亮,皇上……亦是对你赞赏有加,做得好啊。”
“侄儿的兵法也都是三叔教的,饮水思源,侄儿给父皇的奏章中一提了三叔对侄儿的关照。别无他意,就盼父皇能开恩将三叔调回京去。”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赵壑大吃一惊,“这可如何是好,王爷啊,你这不是帮我,却是害了我啊。”
“侄儿一心只盼三叔好。”齐瑞儒紧紧握了赵壑的手,与他附耳道。“若是侄儿侥幸君临天下,于三叔面前,我还是那个瑞儒。”
赵壑这便笑了:“若当真如此,我这罪过就又大了。”
齐瑞儒叹口气:“三叔,我听父皇说你要在这小道观里出家,可是真的?”
“这万寿宫可不是寻常道观,我还怕配不上它呢。”赵壑淡淡一笑,不露痕迹转过话题,抽回自个儿的手就往里前引路,“绥靖王一路风尘甚是辛劳,这便请里头儿安坐。”
齐瑞儒手在袖中暗自一握,面上恢复常态:“如此有劳皇叔了。”
赵壑回头淡淡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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