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不掉那一刻呢……那个男人用唇语说再见,那道贯穿他脑颅的火光闪灭,那一刻世界寂寥,血都冷了。
分明是被自己骗了的笨蛋死了,可为什么心脏会那么疼痛呢?医学课本上不是说心脏是块没有神经的肌肉么?原来人家说心痛还真有这回事啊,痛得简直要裂开。
苍白的影子匍匐着尾随西泽尔,那是一条白狼,翡冷翠郊外的山中这种狼为数不少。它的眼睛在夜色中是宝石般的莹绿色,嘴角流着涎水。它尾随了西泽尔一路,终于确定这个猎物已经疲倦得没有反击之力,这才猛地蹬地扑了出去。
西泽尔转过身来,面对着白森森的狼牙。他的手里就有一块石头,他抓着这块石头走了一路,可也许是太累了,他不想反抗了。他松开手任那块石头坠落,双手蒙住了眼睛。
何塞哥哥,就这样好了吧?这是我该有的下场。我没有听你的话好好跑步,所以我走不出这片树林了……这样我会觉得……我欠你的少一点。
炽烈的灯光忽然刺破了林中的黑暗,一辆高速行驶的重型机车吼叫着冲了过来,骑手一把抓住白狼的脖子,把这匹畜生狠狠地砸在车轮前方,笔直地轧了过去。那完美无缺的时间把握,恰如四年前他准确地从两个男孩之间切入,一剑斩断暗金色的链条。
骑手一把把西泽尔抱了起来,在他眼前摇晃一只手观察他的瞳孔变化,以确认他是否恢复了神智。
西泽尔呆呆地看着那张年轻而坚毅的面孔,他跟这个人相处四年了,应该不会认错才对……那是何塞·托雷斯,他回到翡冷翠认识的第一个人,他应该已经死在了赫克托耳家长的枪下才对。
“何塞……哥哥?”他轻声询问着,伸出手去触摸托雷斯的脸,想知道那是不是一个幻影。
“我还活着,”托雷斯摘下皮手套,握住西泽尔的手,手心里的温度透了过去,“赫克托耳家长那支枪里填充的是空包弹,没有弹头,当时看台下藏着两名卫士,把我摁倒了,不准我发出声音。我想,家长们是想看看你的极限是什么样子。”
“何塞……哥哥?”西泽尔的眼神呆滞,再度询问。
“别怕,别怕,你现在很安全。”托雷斯抓过后座上的医药箱,用里面的碘酒棉球给西泽尔擦拭伤口,“你当时失去了控制,冈扎罗的甲胄被你拆成了一堆废铁,那孩子断了十几根骨头,受了巨大的惊吓,没准这一辈子都会有后遗症。然后你就冲出了夏宫,没有人能阻挡你,你把沿路的一切都破坏掉了。我们在距离夏宫大约一公里的地方找到了你的甲胄,但你不在里面。很多人都在附近的山里找你,我最后还是我找到了你。我刚才一直悄悄地跟在你后面,怕你还没有解除失控的状态,我忽然出现,你会受惊吓。”
托雷斯并不知道这孩子一路上想着什么,只是觉得他眼神呆滞浑身带伤,于是一直低着头ca作,嘴里跟他解释事情的经过,想先帮他清洁伤口,然后带他去密涅瓦机关治疗。
月光下,两行泪水滑过男孩的面庞,混合了满面的泥土变成黑色。
“何塞哥哥,我以后都听话了,我再也不任性了。”西泽尔坐在重机的后座上,嚎啕大哭起来,这男孩一路上没有流过那么一滴眼泪,直到此刻,他那坚硬的外壳全部坍塌,被打回了十二岁男孩的原形。
托雷斯沉默了许久,俯下身去轻轻地拥抱他,苦笑,“怎么跟个女孩子似的?”
第三十节 隐忍
夏宫,博尔吉亚家的老人们站在白色长桥的中段,夜风吹起他们的白袍,他们环顾这座被破坏得难以修复的桥,神色淡然。
看地面上深深的痕迹和那些被砸碎的浮雕,不知道的人会以为是一个发疯的司机开着一辆装甲战车刚从这座桥上驶过,长桥末端的铁门像是麻花那样扭曲变形。
“看起来是得重建了。”赫克托耳家长淡淡地说。
“夏宫本身也有损毁,好在只是外部,内部的系统没什么问题。”另一位家长说。
“小家伙的潜力超出了我们的预料,也许他真的能和那个黑龙竞争?他如果真能成为骑士王,对家族还是很有意义的。对东方的战争迟早都要开启,每个家族都在培养能成为‘东方征服者’的后代。”
“但他的不可控性也超出了我们的预料,如果他在发狂的状态下穿着甲胄冲入夏宫,谁能阻挡他?”
“隆真是养出了怪兽啊……有点头痛,手中有这样一头怪兽,是用它的爪牙还是防备它的反扑呢?”
“”那种既忠诚又卖力、围着你马蹄转圈的东西叫猎犬,“最终是赫克托耳家长结束了短暂的争论,”但猎犬永远只是猎犬,只能用来打兔子。你要用狮子,就得有跟狮子共舞的觉悟。隆自己不也是一头不好控制的狮子么?我们还不是扶他上了教皇之位?”
“既然赫克托耳家长那么说了,就多观望一段时间吧。”
赫克托耳家长点了点头,“狮子也是有弱点的,找到他的弱点就能收服他。以他如今的程度,依然只是个有潜力会发疯的孩子而已,我们不需要忌惮他,我们想的话,随时都能解除他的武装……没有了甲胄,他可什么都不是。”
家长们都微微点头表示赞同。确实,他们都是掌握国家命运的人,有什么必要对一个狂化的孩子忧心忡忡呢?他们想用他就用他,不想用他就废掉他,归根结底是一念之间的事。
“贝罗尼卡。”赫克托耳家长望着桥下的激流说。
“赫克托耳大人。”家长们的白袍后闪出了身穿红色舞裙的女孩。
她屈膝行礼,有些战战兢兢,纤长的胳膊腿儿看上去有些可怜,火红的纱裙在激烈的山风中像朵随时都会熄灭的火焰。
赫克托耳家长面无表情地挥手,把贝罗尼卡打得转了个圈儿,跌倒在地,姣好的面颊高高肿起。看赫克托耳家长的慈祥和年迈,根本无法想像他能打出如此强有力的耳光。
“没用!他还只是只小狮子呢,你都不能让他多看你一眼!”赫克托耳家长冷冷地说完,转身离去,长桥上只留下捂着面颊的贝罗尼卡,像只折了翅膀的红色蝴蝶。
她苦涩地笑笑,低下头去,长发委地。
对于家族晚宴,西泽尔不知道的事情还很多很多,比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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