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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我们沿着陡峭的小径去追上峰顶的迷龙他们我们都沉默着不想说话。愤怒是因为曾经很在意实际上现在仍然在意。实际上有几天死啦死啦只要一挥手我们都会心甘情愿做他的炮灰。

    我永远没法划着我的火柴因为那个时候已经过去。

    我又在玩我的火柴用火柴梗在我的伤口附近划拉着。

    郝兽医好意提醒我“别老捣。会烂的。”

    我看他我笑了我搀着他。

    我们在将近峰顶时才看见迷龙一行那帮死啦死啦新收拢的家伙推擞着他用枪托杵着他以免那家伙走得太拖拖拉拉。那帮家伙在现我们跟上来时便警惕地看着像是狱卒面对一帮要劫法场的。

    我推了阿译一把低声地附耳:“请你今天说句有用的话。”

    于是阿译尽可能让人看见他是个少校“团座有令犯人改由我们行刑。”

    这小子的半吊子官架对小屁孩儿还是管点儿用场那帮家伙一边狐疑着一边回了半个礼一边让开。我们毫不客气地挤了过去把他们和迷龙岔开我们也毫不客气拍打迷龙被五花大绑的带着纹身的脊梁。

    而迷龙给我们的回应实在让我们气结“来啦?怎么才来啊?磨磨蹭蹭的——快给我松开。”

    郝兽医说:“我说迷龙……你这家伙以为你在干什么呀?”

    “干什么呀?能干什么呀?一肚皮脏气不泄泄要憋出病来的我骂骂吵吵闹闹打打出出气啊。王八羔子幸灾乐祸!没事了就快给我松开啊!”

    “原来你怕憋坏身体啊?现在你要被铁花生米噎死了不知道啊?”我提醒他事态的严重性。

    迷龙嘿嘿地乐“扯犊子啦。咱跟死啦死啦什么交情啊?一路敲脑袋踹屁股过来的就这也要崩吓我儿子去啦。”

    我们已经气得不想说话了不辣跳起来一个爆栗凿了下去迷龙的脑袋凿起来真是很响的我们七手八脚地凿着踹着他的屁股迷龙惨叫着想躲只是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无论也逃不过小一个班的围殴——新入伙的家伙们看得眼都了直我们下手可比他们狠多啦而且迷龙逃避着我们的爆栗和脚踹也跑得比原来是快多啦。

    康丫叫得最欢“锤死他算啦!”

    蛇屁股跟着叫:“省颗枪子啊!”

    豆饼鼓舞地附和:“没错没错!”

    迷龙在奔逃中对中间的一个尤其义愤填膺“豆饼你个牲口嚼的货!小人!老子命里犯小人!忘恩负义……嗳哟!死湖南猴子你手够狠啊!”

    那是咬人而不叫的不辣闷声斜刺里插出来又给他劈头盖脑的一记。迷龙不再骂了加逃跑我们倒开始骂了各地的土骂七嘴八舌地追在他后边。

    那家伙在奔跑中看了一眼前方山顶的空地一整块高如楼房的火山石突兀而起一道裂缝从巨石底座延伸到顶端让你觉得它是由两道飞来巨石伴生而生。那石头的质地也不像石头它被藤蔓和树根缠裹得象一株硕大无朋也怪异无比的植物它的顶端也真的不再是石质而是从裂缝中生出的一棵古老而巨大的参天之树树冠延伸开来几乎覆盖了这山顶的整块方圆。巨石之下有一个高不过两米的小小神龛里边供奉着一尊恐怕在任何典籍中都无法查到的神祗和凌乱的香火甚至野花雕工也是极其古怪更像是出自当地土民的狂想。

    一切都让人觉得陡然回到了上古洪荒没有铜和铁的那个时代人们还在用石头和树棍与洪荒怪兽打拼的时代这就是所谓守南天门的四天王神庙神石神树加上南天门下伴流而过的神江——怒江。

    迷龙这小鬼儿跑得看不是路他显然不可能攀上那山峰一样的巨石于是往岔里跑他站在路头愣住往下看去怒江小成了一条线这面山峰客观地说也是大于七十度的一个双手不自由的直立行走动物冲下去只能是高山滚鼓。

    于是那哥们儿回头跑了两步看着追上来的我们和惟恐跑了要犯紧追我们之后的新丁“打!老子一颗好头由你们打!打痛快了给老子松开!”

    然后他忍耻负重地低下头要不是还有头在估计我们已经能看见那颗脑袋上遍布的疙瘩了。

    我们沉默了我们倒也不打了我们推推擞擞推出几个人——不辣、豆饼、蛇屁股他们磨磨蹭蹭拿下来肩上的枪。

    “王八羔子真打呀?”迷龙有点儿呆了。

    郝兽医脸都快皱成苦瓜了“爷爷嗳麻烦你扳着手指头算算这一路你惹的事够毙多少回了?”

    “我咋扳手指头呀?豆饼你给我松开。”

    豆饼傻不楞地真打算去解我忙给喝住:“豆饼想秤你脖子上那玩意是不是六斤半?你解开他要不跑我是他灰孙子。”

    迷龙于是望望天欲哭无泪“不仗义啊你们。死啦死啦也不仗义。”

    “他是团座用不着跟你小小丘八仗义——阿译营座你说是不是?”我问阿译。

    迷龙骂阿译:“瘪犊子营座别说话!就是他害得我!”

    阿译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说:“他也没害你。我们就是来送你上路的。你要谁?要他们?”

    迷龙看了看那帮新丁那帮新丁现在倒畏缩了谁有杀死自己同僚的勇气呢——迷龙很认真地把这双方比较了一趟得出的答案和我们差不多“被他们崩就是阴沟里翻船了。还是你们吧……你们也是阴沟!”

    蛇屁股催促道:“行行不辣你们快点儿吧。早死早投胎。”

    于是不辣那几个抬起了枪。

    不辣说:“迷龙到了那边别跟要麻打架他一个打不过你你要地道等我过来再打。”

    迷龙说:“我每天早晚的把他收拾成扒猪脸子!中午是小鸡炖蘑菇!……嗳嗳这霉地方我得瞧着东北向死。”

    康丫放下了枪开始挠头“你自己挑的地啊!”

    “别吵容我找找……东北向?”我们看着那家伙足把自己转了两圈又转成了面向我们。

    郝老头儿苦笑“咋又见面了?”

    迷龙说:“我还就不东北向了。我还就瞅瞅哪个王八羔子死不仗义的先开枪!”

    “吓唬谁啊?你这帮老熟人有怕死人的?哥儿几个我数一二三。”我开始数。

    迷龙打断我“嗳!嗳!大事忘了带我老婆孩回禅达成不?”

    我答应他“行行。一二……”

    迷龙又叫:“烦啦你别猴急成不?!耽误不了你拉泡屎的功夫!大事儿还没完!”

    现在连不辣都学会了苦笑豆饼都学会了挠头我干脆闪一边抠树皮。

    不辣说:“有屁快放该走就走。国难当头你留点儿时间给我们打小日本行吗?”

    “我想哪!在想着呢!……对了叫我老婆别给我守寡。”

    蛇屁股提醒迷龙:“她不会给你守寡的。人要守也是给姓雷的守。”

    “……也是……对了哥几个你们说我是不是亏得慌啊?”迷龙看着大家。

    我说:“你不亏。上辈子你欠她七石八斗米三张猞猁皮一斤高丽参全攒这辈子还了。”

    迷龙瞪眼问“你咋知道的?”

    我说:“待会儿你跟阎罗王对下账就知道了——一二……”

    迷龙又打断我。“喂喂!”他特无辜地瞪着我们“我说那个谁啊我渴。”

    我们面面相觑终于豆饼解下了水壶然后大家又面面相觑水壶递到了我手上。

    “我琢磨着等他解了渴就得要我们办满汉全席。”我说但仍然忍着气灌迷龙的水那家伙满满当当喝了一大口然后一点儿不拉全喷在我脸上——他开始嚎啕咣当一家伙跪了下来开始嚎啕那很像一头一脸吃人相的熊瞎子忽然趴下来跟你要糖果。

    “爷们儿歪我的不仗义的爷们儿歪弟兄们歪良心叫狗叼跑了的弟兄们歪你们就真忍心看我去死啊?没人帮我求个情啊?”

    我愣神我们大家愣着神不辣冲他大叫:“早给你求过了啦!”

    迷龙叫:“再求一次啊!”

    “你还有什么孬事没干?什么屁话没说?你这样东西待在哪儿都是个祸害你呆过的军队最好直接散伙!你说死啦死啦留着你干什么?”我问他。

    “我好好做人啊!他说什么我都听了你去跟他说他是玉皇大帝太上老君他就崩个屁我都猛吸……别!别!这么说能整死我你说他是个大好人我说真的他不是东北人可是个好人我愿意跟他干啊。你跟他说谁还能象我这么使机枪的?不辣还是你啊?你们看我机枪使的啧啧。”迷龙开始自我赞叹。

    我学着他的口气“啧啧。”

    我又凿了那家伙一个爆栗。

    郝兽医说:“烦啦你就去给他说说吧。”

    “我不去。当官的去阿译去。”

    阿译也算知道自己的能耐“真想迷龙死就我去。就团座那张嘴也就你还能挡个两合。”

    我有不去的理由——“我腿痛!”

    康丫赶紧话茬儿:“我背你去。”

    “……你好好在这拿枪比着我自己去!——全都不是东西!”我拖着我的腿下山康丫仍混水摸鱼把枪塞给了郝兽医跟我屁股后边拜迷龙所赐我所有的悲愤都成了好气又好笑。

    死啦死啦站在林间闻着被迷龙伐倒的树的清香看着那口棺材他已经看了很久有时他抚摸断树的年轮有时手指扫过迷龙特意在棺木上留下的枝叶。

    那确实是世界上最美丽的棺材它甚至让你忘却了死亡而只记得生命一个一次次死里逃生的人一定能意识到这个然后想起这是迷龙为他的未来而做的聘礼。

    迷龙的老婆仍跪在棺材边谨守着中国关于老人还未下葬小辈就得守灵的规则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她一边静静地梳理着自己用的是带着露水的树叶。雷宝儿为他的妈妈摘来更多的枝叶这并不耽误他仇恨地瞪视眼下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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