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其间,曾一骞又给何处拿来一款新手机,说道:“短短几个月,已经给你买了三只手机了。你再这样,我改行卖手机了啊。幸好上次是我给你申请的号码,密码我还记着,我就给你沿用原来的号了。我新的私人号码已经存着了。
    何处接过来,把曾一骞的名字改成小ji花,又给手机加了密码,还特意设置成密码输错十次以上销毁所有数据,才安心了点。
    太好了,她现在正需要一个手机好方便联系萧逸,只是这几天再也没见到薛浩然,她还没机会问清楚,萧逸到底在哪呢。
    出院这天,何处趴在病床上把玩着新手机,里里外外也看不出是啥牌子,百无聊赖的说,”曾一骞你还真是越来越小气了,以前好歹送个土豪金,现在咋不送个苹果6了呢!“
    曾一骞没有回答,何处抬头一看,他竟然奇迹的没在病房。从一大早,她就看到曾一骞神色异常,一会欢喜一会忧的,有时候还看着她痴痴傻笑,让她严重怀疑曾一骞已被她折磨的精神失常了。
    何处浑身一震,跳下床,此时不跑,共待何时,等曾一骞回来,没准就直接把她押到别墅去了。
    换下病房服,拿了张报纸遮住脸,小心的贴着墙,趁护士一个不注意,何处溜了出去。
    不过何处并没离开医院,而是来到保健楼,据她所知,一般做康复健的病人都住在保健楼里。
    何处沿着走廊走了一圈,连个护士都没见着,只看到有一间病房的门是开着的,一条敞开的缝隙像一种呼唤,何处下意识走过去,手刚要触碰门柄,将门推开那一瞬间,病房里传出了杯子碎裂的声音。
    在这安静的楼道里,玻璃碎裂的声音显得格外大,何处吓了一跳,然后一个充满了愤怒和怨恨的女声紧接着传了出来,带着哭腔,”从你出事那天起,是我守在你的病床前日日夜夜啊!是我寝食不安衣不解带地照顾着你啊!是我每天孤单地在你身边哭啊!你的何处她在干嘛?她在和我表哥,在和北京城的传奇曾一骞谈情说爱!她在过她甜蜜美好的小日子,压根都不知道病床上还有一个你!而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醒来第一句话就是喊何处的名字。“
    何处愣在门外,这个声音她听得出,是薛嫣然的。那水杯,也是她摔在地上的。
    此时此刻,薛嫣然在病房里,漂亮的眼睛都噙满了泪,忍着不流下倔强而悲凉的望着病床前的萧逸,自嘲般的苦笑,喃喃,”你还问我何处在哪里——“
    那一刻,病房是静寂的,像一片了无生命的海。
    何处低着头,仿佛被钉在了病房门外。呼吸突然有些艰难,眼泪不住的在眼里打转。手轻轻地从门柄处缩了回来,何处轻轻地抬头透过在那道像伤口一样的门缝,终是看到了萧逸。
    事隔半年再见到他,他安坐在病床上,脸色有些苍白,透着一丝憔悴,比以前更瘦了。他安静的坐着,沉默间,像是一个孤单的影子。薛嫣然就在他对面站着,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委屈和愤怒。
    他们之间,碎了一地白瓷,清水蜿蜒,sh了一地。
    何处看到了萧逸,看到他搭在床上失了半截的左腿,旁边依立的桃木拐杖看来触目惊心,那一刻,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落了下来。
    只是那一眼,何处整个人都开始颤抖。她相信,在萧逸劫后余生醒来那一刻,薛嫣然应该是喜极而泣的。这样的一个如静如水的男子,任谁看了也会心痛。
    何处突然觉得,萧逸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离开她,是不是还喜欢她……这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萧逸他已经”康复“了。他还可以再站起来,可以走他们曾走过的路,可以踩他们踩过的沙滩,可以旅游,可以站手术台前,可以像路上任何一个人来人往。
    何处抑制住了眼泪,呆呆的,却又小心万分地在门后面,看着萧逸。她是寻他来的,却不知道此时该不该进去。进去应该说什么,难道要告诉他,她是来看看他那条残缺的腿的?
    萧逸面对薛嫣然的质问,一言不发,他一直都是一个不擅长掩饰的人,从小到大。
    薛嫣然突然笑了,笑的那么凄凉,她仰着脸,说,”萧逸,你就连编一个谎话骗我的力气都不肯花吗?
    萧逸抬头看了看薛嫣然,终是有些于心不忍,他说,“嫣然,我们……”
    萧逸还没说完,薛嫣然就扑进他怀里,抱着他的腿大哭。他坐在病床上,她跪哭在病床下,满脸泪水,那么骄傲的女子,从小就像一只骄傲的孔雀的她,在萧逸面前哭得稀里哗啦—
    她说道,“萧逸,求你骗骗我吧!就像别的男朋友骗他们的女朋友那样骗骗我吧,你骗骗我你的心里根本没有了何处好吗?求你骗骗我吧!萧逸……呜呜呜……”
    这样的薛嫣然像一泓柔软的春水,像一只惊恐中的小鹿,像一个迷路的小孩,而萧逸是她唯一的慰藉,迷蒙如雾的双眸,凄凉如冰的眼泪,别说何处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薛嫣然,连萧逸也是第一次见到。
    那一刻,饶是百炼钢,也化成绕指柔。
    萧逸低下头,看着怀里哭得尤是悸动的薛嫣然,眼眶也轻轻地红了,他仰起头,像是要抑制住将要流出眼眶的泪水一样。
    最终,他再次低下了头,几乎是用尽了所有的坚定,像是应诺了薛嫣然的哀求,又像是在告诫自己,一字一顿的说,“别傻了,嫣然。安安,她只是……我的……妹妹,我的……亲人而已……”
    说完这句话,眼泪从萧逸的眼眶里轻轻地悄无声息地滑了下来,落在薛嫣然乌黑的头发里。也落进了何处的心里,这是别离了半年后的萧逸,第一次在她眼前落泪—
    话语如刀,眼泪如盐。
    何处的心,就像被刀刺过却又进入了盐水之中,那么疼痛。
    她在门外,缓缓蹲了下来,心里难受得很,却不得不捂住嘴巴生怕发出声息,惊扰到屋子里的那份来之不易的美丽。
    为什么人总要不停的做这样的证明,证明彼此不再对方的心里。不是证明得让别人相信,而是要证明到让自己去相信。
    薛嫣然仰起脸,看着萧逸,笑了,微微悲凉,很显然,在她眼里看来,萧逸这番话并不值得她去信任。
    她突然对萧逸说,“萧逸,我们结婚吧!”
    萧逸愣在病床上,何处猛然抬起头,愣在病房走廊冰冷的地板上。
    薛嫣然说,“萧逸,我们结婚吧,你曾答应过我的。”
    何处的心顿顿的麻了一下,那个与她一起骨肉相连长大,事事为她着想的男孩,终是允诺了别人。
    薛嫣然拉起萧逸的手,仰起头,用近乎哀求的口气,说,“萧逸,我都不去求你爱我,我只求你娶我!我不同她去夺你的心,我夺不了我知道啊!可是我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只有你在我身边!”
    她哭着说,“萧逸,我们都是成年人,你冷静的想想,你心里有何处,如果何处心里还有你,可是,你能给她未来吗?你们现在这种关系,能给她婚姻吗?你妈妈会答应吗?你们已经是兄妹了,你能给她一辈子的幸福吗?”
    薛嫣然哀泣着,“萧逸,娶我吧!我已经没有妈妈了,浩然不亲近我这个姐姐,爸爸只专注他的事业,我这一辈子再也不能有孩子了,我只有你在我身边了。你答应过我,要照顾我一辈子。也只有这样,何处才能去拥有自己的幸福!安心坦然地去幸福!你知道吗?她和表哥发生过争执,这些争执全部因为你!他们在闹分手啊!你一定要让他们俩分手吗?萧逸,你想想何处怀着表哥的骨肉啊,你忍心让这个孩子没有父亲吗?”
    ……
    薛嫣然这番一连串的话,让萧逸愣了很久,他的脸色苍白而寂寥。
    利剑穿心,不过是这个滋味。
    病房走廊冰冷的地面上,何处猛然惊觉,薛嫣然并没有告诉萧逸,她和曾一骞已经分手了,甚至还给她编造了一个怀孕的假像。兄妹?骨肉?何处突然笑了,心中虽是苦涩,却懂了薛嫣然。
    如果她是薛嫣然,何处想她也会这么做,在彼此解除误会之前,在她和曾一骞已经分手这个消息让他知道之前,在最快时间内与萧逸结婚,以免夜长梦多。
    陷入爱情里的女子,使尽手段,只不过求一个男子,一生到老。男未婚,女未嫁,谁能去指责那一些是是非对错。
    萧逸一直是沉默着,他似是陷入了一种不能自拔的思绪中。
    薛嫣然再次收起了那种咄咄逼人的气势,流着眼泪,温柔地将萧逸的手搁在自己的腮边,闭上双眼,贪恋着那份来自他掌心的温度。她说道,“萧逸,我追寻了你这么多年,纷纷扰扰,好不容易追到你了,你却拿着我们的”爱情“,来掩饰你对另一个女孩的爱而不能。我痛恨过何处,做过错事,让人讨厌,让你生厌…而如今,千帆过尽,生死历经,骄傲如我,什么都没了,甚至连一个完整的女人都不是了。我都肯恳求你,尽情拿着我们的”婚约“,去掩饰去成全你们彼此的幸福。你还有什么不能答应的啊……”
    萧逸沉默了。可以说他几乎都在沉默。
    何处突然记起这样一句,有时候,在女人的爱情战争中,不争,就是最大的“争”。
    突然,薛嫣然止住了哭声,扬起小巧的下巴,满眼期盼地看着萧逸,说,“我可不可以理解你已经答应如期举行婚礼了。”
    萧逸深深地看着薛嫣然,眼眸之中有多少内容,何处看不到,她只看到,薛嫣然的眼眸里,闪着一种叫做期待的幸福光彩。
    何处突然鼓起勇气,站了起来,她想冲进去,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要冲进去做什么,可当她的手伸向门柄那一刻,一直沉默的萧逸说话了,“我曾答应过你,一切如你所愿。我们——结婚。”
    何处的手,从门柄处,重重地落了下来。
    何处对自己笑了笑,到此为止吧,何处。他们这次是真的要结婚了。她现在已不想指责薛嫣然用这样的方式追求幸福,她的幸福显得如此重要和紧急,因为在她光鲜亮丽的外表下,内心早已被践踏得一片狼藉。
    只是萧逸已不需她照顾了。他的那份债她永远也还不上了。就在何处的手落下的那一刻,却看到病房中薛嫣然俯下身去,她从地上捡起一片细碎的白瓷片,放到萧逸手里,然后她用右手迅速拉起萧逸的手,在自己的左手无名指上划破了一个圈——艳红色的鲜血,如同甜蜜的情话,表示了一生的不离不弃—
    毫无准备的萧逸显然被惊到了,他慌忙地收回手,拉过薛嫣然的无名指,那一圈艳红,玛瑙一样。
    曾一骞说的对,薛嫣然的精神果然异于常人。
    薛嫣然冲着萧逸笑,“我不要钻戒,我只要有你给我的血戒指,萧逸,我一辈子都不会离开了,你用它把我一生都囚禁了。”
    那道漂亮的红色,环绕在她的无名指上,像疼痛的誓言一样。
    萧逸吃惊地看着薛嫣然,眉目间有种心疼和内疚。薛嫣然这种极端的爱情,似乎将他逼入了绝境,令他无法思考。他轻轻地抬手,很小心地擦掉她的泪水,说,“我可能……永远不会爱你……”
    薛嫣然就哭得更厉害了,她将萧逸的手紧紧拉住,哭着说,“只要你肯给我机会爱你,我会用一辈子来陪你,来暖你!”
    萧逸看着未薛嫣然,清亮的眸子里,透着复杂难言的神色,他沉默着掏出手帕,试图给她擦干无名指上的血迹。
    薛嫣然拒绝了,她拉过萧逸的手,将瓷片捏在手中,仰起头,没有说话,但是满眼的询问,只有一句话—我,可以吗?
    萧逸生看了看薛嫣然手中那片瓷片,漂亮的唇紧紧抿着,一直沉默。
    薛嫣然并没有给他时间思量,在她眼里,这就是默许。或者即使萧逸的沉默是一种拒绝,她也要将它改变为“我愿意”。
    于是,她轻轻地附身,小心翼翼地用碎瓷片在萧逸的无名指上划下一圈血痕……
    萧逸的眉心微微皱起,疼痛划断了他的思量他的退路,也像划在了何处的心上。
    这是两枚永生都无法脱下的婚戒,也是他们赠与彼此的一生之痕。
    而可笑的是,何处见证了他们“互换”戒指这一刻。何处有些摇摇晃晃,咧嘴,笑了笑,对自己说,这次搞偷窥搞得爽吧?何处。
    要不要进去恭喜一下啊,说几句白头偕老早生贵子,然后,顺便替他俩擦擦血什么的。
    何处冲着空气拼命地笑,做各种鬼脸给自己看,眼泪却在拼命地流。
    那一刻,病房门突然被打开了,薛嫣然迎面出来,眼角依稀有着泪痕。她看到何处,如遭雷劈一般。
    萧逸猛地转身,漂亮的双眸里闪过一丝微弱的忽而明亮的光,那仿佛是历尽千年的一个回眸,漫长而遥远。
    何处却在他回头看到她的那一刻,没命一样的跑开,躲到转角处,如孤魂野鬼一样,忍住泪,忍住呼吸,忍住不号啕大哭……
    薛嫣然不复刚才在病房的温柔,走过去冷眼看着坐在地板上有些情绪激动的何处,声音尖酸而刻薄,有种先发制人的虚势,说道,“何处,你现在这个样子要是被曾老太太看见了可不好,前些日子你在记者面前张牙舞爪的相片和烂事一箩筐的报道,已经让曾老太太大为光火了,你可千万在老太太面前端庄了,要是再让她知道你和表哥在一起时,还惦记着别人的男朋友,恐怕是进不了曾家的大门了。你看看今天的乔曼,曾经苏雪,她们都是有过”丑事“的人,所以,曾家不欢迎她们。而且,我姨妈更不欢迎我们的曾二公子有一个声名狼藉的女朋友的!”
    “哦,我忘了,你不是表哥女朋友了,他不要你了!”
    他不要你了!
    刚才还那么温柔的女子,怎么突然这么刻薄啊。薛嫣然的话,和刚才的那一幕,像两把匕首一样直直的插在何处的胸膛,让何处突然难受得厉害,反胃的直想吐。
    这时病房里传来萧逸的声音,他倚门而问,“嫣然……你在和谁说话?”
    薛嫣然回头,微微一笑,说,“没谁,一个乱跑的小孩。”
    何处抬眼看她,薛嫣然的脸依旧是温温柔柔的笑。
    那一天,医院里,何处与萧逸只有十几步远的距离。却再一次擦肩而过。
    他们俩手上的“婚戒”娇艳如花,何处一人坐在冰凉的地板上泪如雨下。
    萧逸背靠在门上,左手上,无名指血戒如花;右手边,却只肯留给一个人。
    他问薛嫣然,“在和谁说话?”
    她说,“哦,没谁,一个乱跑的小孩。”
    很多年前,那个叫安安女孩也是个爱乱跑的小孩吧。
    碧海蓝天下,光着脚丫,玩沙子,拾贝壳,狐假虎威地做着大院里的小霸王……
    不对,他错了。
    其实,那个叫安安的女孩根本就不是一个爱乱跑的小孩,从小就不是。
    她童年时所有的疯跑,疯玩,欢笑…其实都是只肯跟在他的后面,扯着她的衣袖,扯着他的手。
    他却在二十二岁那一年,做出了一件让他后悔一生的事,遵从了母亲的旨意,远离了她,去了美国。
    于是,他放开了她的手。
    年少的他,以为决绝是最好的成全,时间能让人把一切忘掉。
    后来,才知道,有些人,一辈子,都忘不了。
    在出租车上,何处收到薛嫣然发过来两条短信。
    第一条是:你以为今天你沉默,成全了我和萧逸,我就会感激你吗?
    第二条是她沉默了很久之后的两个字:谢谢。
    车窗开着,不知何时又开始飘起了小雨,初夏的雨,凉凉的打过何处的脸,何处对着这两个字,突然笑了,然后又哭了。哭得跟疯子一样。司机大婶一度认为何处是个精神病患者,让何处即刻下车。何处掏出钱包里所有的现钱,非常暴发户的拍在台子上,让司机陪她在北四环上一路狂奔。
    可惜下班高峰期间的四环堵得跟早晨起床打结的卷发一般纠结,没有何处想象中的风云为她变色、地球为她停止转动,电视台的广播依然过早,红绿灯依然变换。
    何处哭完了后,昏昏欲睡,司机大婶提醒她,“姑娘,你的手机响了很久了,快接吧,估计是你家人找你了。”
    何处抽泣着掏出手机,她突然想见到曾一骞,即使斗嘴吵架也好,就是别这样让她孤单的呆着。她甚至怪他,为什么在医院的时候,他没有及时寻来。那样在他身旁就有底气光明正大的去看萧逸,然后告诉萧逸,她只想来看看他过得好不好。因为她无力去提及腿的事情。谁又忍心在伤口上撒盐,还是在自己划拉的伤口上撒盐呢?
    何处拿出手机,看到上面有四个未接电话,有些晃神。去年冬天在萧家,她的妈妈留给她的就是这个号码。当时她只不过说了一遍,何处就牢牢记进了心里。她说,“安安,这是妈妈的手机号,你有事可以给妈妈打电话。”
    何处曾没有打过。她将这个号码狠狠记住,只不过是想记住有关母亲的一点信息而已,哪怕一个电话号码也好。因为没有一对亲生母女,像她们这样陌生。
    而她的母亲也曾没有跟她打过电话。
    何处一直没明白,她在她妈的肚子里住了十个月,在她身边有六七多年,她当时怎么会为了另一个男人就把自己抛弃了呢?这么多年她妈妈甚至从没有来看过自己。小时候,何处甚至认为她根本就不是自己的亲妈。
    可何处看到这四个未接电话时,本来悲伤的心一下子柔软起来。埋在心底的那些抱怨也统统不见了。她在想,这个世界还是美好的,在她被全世界抛弃的时候,她的母亲出现了。她的妈妈还是想着她的。是啊,她曾经也是妈妈的骄傲,妈妈的贴心小棉袄啊,每次从幼儿园领回来的小红花她妈都要仔仔细细地贴墙上。再怎么疏离,母女这份情谊是断不了的呀。
    下了车,何处打回去,电话那边的安蓝立刻接起来了。
    何处迟迟的唤了声,“妈,怎么了?”
    “安安吗——”安蓝的声音依然是那么年轻动听。好像永远不会老一样。
    何处想她母亲应该是问她毕业的情况和以后的打算。可接下去的内容却让何处心寒得颤抖。比落在身上的雨还凉。
    “安安,户口本是不是还在你身上?”
    何处刚要回答,才想起户口本还在曾一骞那儿,一直没有机会拿回来。
    何处说,“是啊,妈,你着急用吗?”要是着急,她会让曾一骞麻利的拿出来。
    安蓝说道:“嗯,着急用。我跟你爸其实并没有正式离婚,户口也一直没迁。一直压在你爸这儿。”
    突然知道有关父母的这种消息,何处又开始反胃,不知道怎么回应。原来那么多年她父母只是在分居,不是离婚却似离婚,从小她只以为自己是个单亲家庭的孩子。
    何处握着电话沉默了很久,问道:“妈,你这么着急要户口本,是要和别人结婚吗?”
    安蓝迟疑了一会儿,道:“这事瞒不过你。你也早看到了,我和你萧叔叔……”
    “谁是我萧叔叔!真恶心。当年是我爸把他提携上来,让他当自己的秘书,现在他做了柿长就了不起了?这种卸磨杀驴的人渣怎么会是我叔叔!”何处歇斯底里地喊道。心里却想着,萧逸因为她断了一条腿,这条腿是她生命的承受之重,这个债她是永远也还不上了。[]s。 好看在线
    一直等在何处租屋门的曾一骞闻声跑了过来。他看着何处,两眼满是担忧。何处看到他的眼神,心里更加悲凉,大颗大颗的眼泪混着雨水如断线风筝,不由控制地落下来。
    安蓝在电话那边有些焦急地解释道:“安安,你不要怪萧叔叔,妈妈孤单了半年子,只想跟他在一起,你想想妈妈下半辈子的幸福……”
    何处抱着手机绝望地喊:“妈,我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毕业了,你真的有这么着急,非要在我毕业典礼前,告诉我你要户口本,是因为你想和别人结婚吗?你连一个月也等不得了吗?你的幸福非要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妈,你太残忍了!你唯一打给我的一个电话,就是你要结婚是吗?要户口本是吗?没问题,你过来拿,我在北京。我会和萧逸,我的新哥哥一起为你们祝贺!”
    说完,何处狠狠地把电话摔出去。看着刚刚还是崭新现在却是四分五裂的手机,何处像是看到她那早已四分五裂的家。真是她亲妈啊,在她心灵遭受重创的时候,送来了一把匕首,照着她胸口刺了好几刀。
    何处想,也许她的母亲真的不爱她了。她所有的爱早在十几年前就全转移到那个男人身上去了。她的生活、她的未来已经与这个母亲早已没有任何牵连了。是她自作多情了。曾一骞走过来,替何处擦掉脸上的眼泪后,慢慢将她抱入怀里。何处趴在他的肩膀上,如同一个孩子一样,嘤嘤哭出声来。此刻的他是她茫茫汪洋里唯一一块木板,是她唯一的寄托和希望。何处用力地抱紧他,曾一骞拍着她的后背,一言不发。他身上有着独特的令人安定的味道,何处在他的无声安慰下渐渐平静了,她觉得好累,这段时间太多的事情让她震惊了,让她应接不暇。最后竟然趴曾一骞身上睡着了。
    何处觉得自己睡了很久很久,做了一个梦。在梦里,萧逸和从前一样,瘦高,眼神清澈,永远理一个小平头,爱穿白衬衣。
    他穿着白衬衣站在微微炎热的夏日午后的阳光里,眉头轻轻皱起的模样,她永生难忘。
    醒来时,曾一骞立刻兑了一杯热水,不由分说地逼何处灌了下去。何处的枕边放了一套衣服,她问,“你是怎么进来的?”
    “从你包里翻的钥匙。”
    何处点点头,开始穿起衣服来。
    曾一骞背过身去,说道,“何处,你去找萧逸了是吗?”
    何处停了下来,曾一骞转过头来,看见她赤身的样子,拿起衣服替她穿了起来,继续说道,“处儿,我们都不欠他的。你现在喜欢的是我,即使和他在一起,也对他不公平,对我也不公平。你不过是在可怜他。”
    何处直直看着他,问道:“你知道他残疾?”
    曾一骞说,“我也是后来听浩然说起过。浩然已经告诉我了,你知道萧逸腿有毛病,你同情心发作,你想去照顾他。但是,何处,我有消息要告诉你……”
    “曾一骞,你已经三十了吧。”何处打断他。
    曾一骞眼神古怪的看着何处,点了点头。
    何处说:“我20了,都到法定年龄了,咱结婚吧。你看我们都同居过,什么都事干了,这都是要负责的。所以要么你负责,要么我负责。不管谁负责,咱都得结婚。你以前说过,要娶我的,说话要算数。”
    曾一骞满眼惊喜,不可置信的看着她,说,“丫头,你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吗?”
    “当然知道。”何处笑道,“萧逸要和你表妹结婚了,他们可能会去美国再也不回来了,等他回来探乡时,也许都是抱着孙子孙女的糟老头了。可要是那时我还是没结婚可怎么办啊?那多丢人。他以前总夸我长得好看,要是我没把自己嫁出去,他不得为我惋惜么?”
    何处停了停,又说道:“你看我妈也着急结婚呢。我怎么也得赶在她前面把婚结了。我妈都第二春了,我却被两个男人甩了,她的新儿子还是我的前男友,我名义上的哥哥,这说不过去。不行,我今天就得去结婚,万一,我妈明天就飞过来拿户口本呢,到时候”
    曾一骞重重地喊了一声,“何处!”
    何处站了起来:“你不愿意啊?你不愿意我找别人去。反正丁浩正在追我呢,我现在就去找他结婚。他还是我师兄,在北京有房有车,我们又共事一年,也有感情了,嫁给他我也不用搬家了!”
    说着何处就往外走。曾一骞拉住了她,说道:“这就是你要结婚的理由?”
    何处说道:“是啊。我妈不要我了,你也不要我,连萧逸都要结婚了,那我找别人自己建一个呗。我想结婚,真的……”
    何处突然被自己蛊惑,觉得结婚是一件目前对她来说唯一美妙的事情。
    曾一骞黑眸流转,摸了摸何处的头发,把她拉了出来,何处傻傻的跟在后面,问“你拉我去哪儿?”
    曾一骞目视前方,“当然是去民政局了。”
    当时何处已坐在车里,还愣愣地反问:“去民政局干嘛啊?我们不去教堂吗?”她还没反应过来民政局是干什么的,怎么听着跟警察局有点像啊。
    其实在何处脑子里对结婚的概念很模糊的,最剌激她的也不过是萧逸和薛嫣然刻画戒指的那一幕。在她的认知里,结婚,就是两个人当着牧师面,交换戒指,然后许下一生。
    曾一骞牵着她进了民政局,何处以为他有事,便乖乖的跟着进去了。
    这一天是6月6日,是个听上去很吉利的日子,又赶上周五,所以那天结婚的人却特别多。
    何处指着那些人,对曾一骞说道:“怎么有那么多人啊?”见大家都在排队,还笑嘻嘻地说:“我帮你排队,你那边坐着去。”兴冲冲地站在队伍后面。
    曾一骞见她依然这么积极,心情大好,问:“身份证带了没?”
    何处点头,“租房子时刚补回来的,应该带了。我都钱包里放着。”又问:“要我身份证干嘛?”
    曾一骞说:“待会儿别紧张,人家问什么你答什么,签完字我们就回去。”
    何处那天的神精症已经大条到令人发指的地步,问:“还要我签字呢?干什么呀?”
    曾一骞气的差点吐血,前面排队的一对情侣听了笑说:“你这小姑娘有意思,结婚当然要签字啊。”
    何处慢半拍明白过来,说,“曾一骞,你带我来的是登记结婚啊?”
    曾一骞哭笑不得的反问,“不然我们来民政局是干嘛的?”见周围的人都转头看他们,拿他当拐卖少女的人看待,忙说:“大家都看着呢,别让人笑话。”拉着何处来到一边,看着她的眼睛问:“何处,这是你自愿和我结婚的是不是?你后悔了?”
    何处眼一瞪,心虚的说,“谁说的?我才不后悔,我只是没料到你会随身带着户口本。”
    曾一骞看着何处的眼睛,认真得像宣誓的牧师,说道:“我也不后悔娶你为妻。我会用生命保护你和我们的孩子。”这句话好像哪里不对,又好像没有不对。何处还没好好琢磨,就临到他们了。
    曾一骞拉她上前,“同志,我们来登记。”工作人员递给他们文件,“签字吧。”
    何处还云里雾里,抬头看他。曾一骞递给她一支笔,“签这里——”仿佛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事情。
    何处听后面的人兴奋的商讨摆酒请客的事,听起来很憧憬啊,她有些入神——工作人员催促:“小姐,别光看别人,赶紧签字啊。”何处回过神来,“哦”一声,像在作业本上写名字一样,就把字签了。
    民政局的人忙得四脚朝天,粗粗审了一遍曾一骞递过去的资料,问何处:“是自愿的吗?”
    何处说:“是自愿的。”
    他又问曾一骞“是自愿的吗?”
    曾一骞看了何处一眼,坚定的说“自愿的。”
    于是“啪啪”两声,工作人员在墨红色的证件上盖了两个章。上面印着烫金三个大字“结婚证”,火红火红的,倒是喜庆。
    何处稀里糊涂地出来,在阳光底下一站,一个激灵,觉得刚才就跟做梦似的。有刚认识的夫妻随后出来,笑嘻嘻叫她曾太太,才清醒地认识到原来自己已经结婚了。一眨眼,她已经从何小姐变成曾太太了,前后不到半小时,跟坐云霄飞车似的,这变化也太大了点……
    后来,何处想,她那天的脑子肯定不太正常。
    葛荀曾经说她是个怪胎,所以适合做文人。如果她知道这个事情,就知道何处真有文人的样子,因为她在处理她终身大事时,简直是在游戏人生。她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把自己卖了。
    曾一骞说:“我陪你回去收拾几件随身物品,搬过来和我一块住。那公寓住一人没事,住俩人可就太小了,根本不像一个家,我们先在别墅里将就将就。等你毕业,咱们搬新房子里住去。我在青华那块买了一套房子,装修大概快完了,住那边,你以后上课也方便。”
    曾一骞顿了顿,眼神深沉,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温柔,“何处,今晚是我们的新婚夜,下午我们先去医院做个检查,然后有个礼物送给你。”
    何处不知道曾一骞所说的礼物是什么与去医院有什么关系。因为她还一直愣着,直到回到学校还没反应过来。她在想,她只不过看到萧逸和薛嫣然订情,接到妈妈要结婚的消息,怎么就跟曾一骞结婚了呢?不对,应该是以逼婚的方式把自己嫁了出去。
    逼婚?那她跟薛嫣然有什么不同呢?何处悲哀的想,无形中,自己竟跟薛嫣然做了同样的事,那她再也没有任何理由埋怨薛嫣然了。
    至于,她跟曾一骞,事实摆在眼前,木已成舟,生米早就做成熟饭了。何处到现在还懵懵懂懂的,只不过签了几份文件,这样就结婚了?糊里糊涂地想,她是被曾一骞骗婚的吧?
    何处翻出包里的结婚证,颤颤的打开,她和曾一骞同时出现在一张两寸的照片上,照片里她的眼睛像是核桃,眼神飘忽,笑容诡异;曾一骞的眼睛像是琉璃,眼神坚定,却是一脸严肃。
    原来她真成了曾一骞的老婆了。何处开始火速的收拾起东西,边收拾边寻思,是到葛荀那里躲一阵呢还是到王小受那里躲着。她现在大脑严重不受控制,完全接受不了曾一骞已成她老公的事实,必须找个地方冷静恢复一下,然后再从长计议。
    何处写了张纸条,压在结婚证下,上面写道,“对不起曾一骞,我错了,我不该逼你跟我结婚,原谅我的冲动。我现在把结婚证还给你。我们后会有期。落款何处。
    她怕被等在门口的曾一骞撞到,拎着箱子到二楼去,穿过露台的门。先把箱子扔到下面的草坪上去,然后自己顺着露台爬下去。
    顺利落地。
    何处拍拍屁股,拎起箱子走人。
    她跑到王小受那里去,王小受见着何处只差没尖叫,抓起面镜子塞给她,”何处你看看,你看看你怎么这幅鬼样子?被人打劫啦?“
    何处看到镜子里蓬头垢面的自己,活脱脱像个恶鬼,打早她脸没洗,牙没刷,就跑去登记去了。说道,”老娘被人劫财、劫色、结婚了。“
    王小受”噗“得一笑,食指尖尖点了点何处的额头:”就你现在这样子还有人劫色?你以为人人都是曾一骞,会脑壳坏掉看上你?“
    是啊,曾一骞不但看上了她,还娶了她。
    何处把箱子扔到地上,大喇喇倒在他舒服的大床上,”情人眼里出西施,你不会又喜欢上曾少了吧?“
    好几秒钟没听到王小受的回答,何处翻过身来看了看他,没想到他幽幽叹了口气,”你丫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可以和曾少名正言顺的在一起,还可以结婚,以后哪怕是离婚,其码还有一段露水姻缘,这是多幸福的事……“
    何处没有起鸡皮疙瘩,因为她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王小受从来不在何处面前掩饰他对曾一骞的感情,他甚至比她还要早认识曾一骞,可惜曾一骞的性取向太正常了,所以王小受一腔痴情,尽付沟渠。
    何处并不歧视王小受,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只是不小心喜欢上一个同性而已。
    王小受没有跟何处继续长吁短叹,抱起兔兔出去散步去了,自打何处住院,兔兔便被王小受收养了,现在看那小家伙,显然并没有对多日不见的主人有多想念。
    何处洗了个澡,躺在床上,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糊里糊涂的想,等以后见了曾一骞好好跟他解释一下,反正只不过扯了个证,也没举行婚礼,别人不知道的。这么想着,竟慢慢的睡着了
    一觉醒来,天已是大黑,王小受正在厨房里忙碌着,兔兔绕在他脚边,不时喵喵几声。这个画面看起来很温馨。何处不自觉的已将曾一骞代入其中。
    王小受见何处醒来,将滋滋作响的烤鱼放在餐桌上。说道,”醒了就吃饭吧。尝尝我的手艺。“
    香喷喷油润润,一股孜然与辣椒的香气扑鼻,何处说道,”王小受,如果我是男人,我一定娶你。“
    王小受白了何处一眼:”拉倒吧,你不跟我抢男人就不错了。要不你把曾少让给我吧。“
    何处倒是想让啊,只是现在情况有些复杂。何处怕王小受的话题一直围绕在曾一骞身上,连忙举起筷子,”吃鱼。“
    何处刚夹着一筷子鱼到嘴边,忽然就觉得腻得慌,嗓子眼往外直冒酸水。何处连忙把筷子搁下了,端起可乐来喝了一大口,愣没缓过来。最后捂着嘴跑到洗手间去,搜肠刮肚的干呕了半晌,也没吐出什么来,倒把洗手间递毛巾的王小受给吓得,连连问她,”何处,没事吧?要不咱上医院吧,这鱼刺卡着,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她还没吃呢,怎么会被鱼刺卡着?
    肯定是今中午,曾一骞带她吃北极贝吃多了,这才上吐,没准等会儿还有下泻。
    可这鱼,何处是真吃不进去了,最后一闻那味道就觉得反胃,只好戳着味碟里的泡菜下饭,忍到王小受吃得差不多,赶紧让他把东西收拾到厨房里去。
    王小受一边刷盘子一边说,”你没事吧,怎么搞得跟怀孕了似的?“
    何处没好气:”你丫才怀孕呢!我又不是蟑螂,可以单性繁殖。你倒怀一个给我看看!“
    刚说完这句话,何处就石化了。
    倒不是觉得自己说话太狠,伤着王小受的自尊心,她跟他说话向来都是这样字字见血,王小受也没这么小气。
    何处知道自己太阳穴在突突跳,她知道问题大条了。这几天她接受光怪琉璃的事情已经够多了,那个无良作者可千万别再折腾她了。
    何处稳下神,想她上个月亲戚就没来,她还以为是跟曾一骞分手后,心情不好,内分泌失调,反正她原来日子也不准,迟个十天半月也不是没迟过。可是现在何处恐慌了,她越恐慌越算不清楚日子,到底是迟了二十天?还是二十五天?她搬出曾一骞的公寓是什么时候?
    何处冷汗淋淋的对王小受说,”我下楼买点胃药。“
    不待王小受说陪她一块去,何处就奔下了楼。可刚跑到门口,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在那等着。
    何处第一反应就是转身走开。她不能让曾一骞知道她怀孕的事情,当然还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怀孕了,趁她还有些理智,她要继续冷静下去。
    何处转身走的刹那,却意外地听见了葛荀的声音。葛荀从曾一骞的身影中跑出来,奔到她面前,用一种奔丧的口吻跟她说,”处儿,你怎么突然跑了呢?为什么?你爷爷脑溢血,现在正在住院。你妈刚才给我打电话说,她打了一天的电话也没联系上你。她查到学校的电话,要了我的电话码。我以为你还在医院呢,就找曾一骞,他说,他也正在找你。“
    何处一个踉跄,沿着墙壁滑下去。
    她不知道曾一骞是怎么接住她的,她只知道他在她旁边说,”何处,坚强一点,先给家里打电话,再想办法。我已经预定好机票了。听天气预报说,明天会有暴风雨,开车回去会封路,航班也会受影响。我们争取今天晚上出发,能赶到你家。
    何处颤抖着手从曾一骞的口袋里掏出手机,立刻给她爷爷打电话,接电话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声音,那人说,“是安安吗,赶紧回家,你爷爷撑不过今晚了。”何处想,她的世界到底要悲惨到什么样的程度,老天才会安心。她还想着,等她毕业了有工作了,就把爷爷接到北京安详晚年。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了呢?
    曾一骞在旁边紧张的看着她,说:“要哭就哭出来吧。”
    何处瞪着眼看曾一骞,“我为什么要哭?我爷爷不是还在抢救吗?。我还不是孤儿,你凭什么让我哭!”
    何处这么说着,却觉得脸上一片sh凉。
    到了机场,已开始下起了大雨,所有的航班都因为天气延迟了。何处绝望地看着老天,跪倒在机场的大观光玻璃前。何处从来没求过老天,现在她求它,求它放过爷爷。她错了,她知道错了。她不该不听爷爷的话,随随便便的嫁人,拿婚姻当儿戏,何处发誓,只要让她见上爷爷最后一面,她一定好好的做一个乖乖女,再也不作了。
    何处哭得筋疲力尽,曾一骞在旁边抱着她。机场里强烈的灯光把他们倆的影子拉得漫长。何处的胃又是万马过境,她站起来冲到厕所里一顿翻江倒海的狂吐。吐完了出门看见曾一骞时,又觉得有了吐意。
    看来老天还真是要惩罚她,连见了枕边人都让她吐成这样。
    雷声终于停止,雨也变小了一些。航班终于开始重新启动。曾一骞买了两张最快到老家的机票。他拿着机票跟何处,“老婆,你先冷静下来,爷爷不是正在抢救嘛,上飞机你先睡一会,不会你身体会吃不消的。我已经按排了人在老家接机,到了我们马上去医院。”
    何处看着曾一骞,愣愣的听着他叫她老婆。一下午,他一路狂奔的找她,头发被风吹得凌乱,脸色有些红润,在白色衬衫的映衬下,像一个少年般的血气方刚。
    其实何处已经不太听得清曾一骞在说什么。她觉得自己现在是个行尸走肉,做什么她都已经不知道了方向。
    从上飞机下飞机再到坐车,何处一路都是浑浑噩噩,曾一骞一直握着她的手,将她揽在怀里,对她说,“老婆,有我呢,不怕,不怕。”
    到了医院,何处像一个从未进城的小老太,两眼无神、昏头转向地在医院里瞎转悠。曾一骞领着她去问分诊处,何处很快被带到了手术室的门口。手术室的红灯还亮着。何处想这真是个大型手术,过了五个多小时,都还没有出来。没有出来就好,没有出来就表示她爷爷还有生命特征。他正在顽强地为了她做抗争。
    可是还没等何处思考完,旁边的护士说:“你叫什么名字?”
    何处说:“何处,我是何修仁的孙女。”
    护士说:“你手机怎么打不通啊,刚才我们一直给你打电话。”
    何处说道:“不好意思,我手机没带。”
    护士看了何处一眼,说道:“何修仁患者没有在里面,他已经去世了。你跟我来吧。”
    何处觉得她跌入到了深不见底的枯井里,她在枯井里被伤得面目全非,可她还是对着井口大声地喊着救命啊救命啊,没有人来救她。好不容易井边有了动静,却看到有人盖上了井盖,遮住了那唯一的一圈光。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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