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哈尔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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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些女人身上有些人因此就得了那不洁之症。所以当他一看见秦德林那张贴着橡皮膏的花脸的时候立刻就和当年他在沈阳北市场看见的一个流氓联系起来。那个流氓把鼻子烂掉眼睛烂瞎很快就死去了。他知道这种脏病传染性特别强所以才往后退。现在经过观察、讯问弄明白不是那种病以后才算放心。他那紧皱的双眉舒展开了笑着向秦德林点了点头说:“这么说你这满脸的伤痕都是和**搏斗时候留下的印记了。”

    秦德林这还是第一次看见玉旨雄一笑。他一时弄不清这笑的真正含意心跳得很厉害嘴也不听使唤了。他磕磕巴巴地说:“是的**很很厉害他他们专往脸上揍……”

    葛明礼在一旁又急又气他真恨不得过去踢秦德林两脚。他怕秦德林下边再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来忙对玉旨雄一说道:“报告主席顾问官阁下卑职这个部下一来是嘴不好使二来是上不得台盘怕见大太君太君越大他的底气越不足。再加上他还有个脾气从来不愿在上司面前表功他在敌人面前是条出山猛虎在上司面前就变成进圈的绵羊了。”

    “嗅这么说他还有很多东方人的美德呢!”

    葛明礼误把“东方人”听成了“东洋人”忙点着头说“对对。他这些美德都是从东洋友邦那里学来的。他很早就亲友邦恨敌人。”

    “嗯?”玉旨雄一眨了眨眼睛问道“他的敌人都是什么人?”

    “凡是反满抗日的都是他的敌人。他一见这种敌人就红了眼昨天在北市场上他一连撂倒了好几个**。那个姓罗的小**也是他领头抓住的!”

    “很好!”玉旨雄一捻着小黑胡子点了点头。他虽然对葛明礼这些云山雾罩的话半信半疑但是秦德林那满脸伤疤是实实在在的。既然葛明礼已经报告那是和**搏斗时候留下的印记自己就应该有所鼓励呀不然怎么能使这些人为帝国卖命呢。想到这里他就又对秦德林笑笑说“很好。我从怀疑你的脸已经变成欣赏你的脸了。你的脸乍一看很难看可是当弄清真相以后就变得无比美妙了!那些红斑紫块就像花朵一样开放在你的脸上。我要把你这张脸介绍给全满洲帝国的人看我要让新闻记者来给你拍照让你上画报上电影。在这之前我还要告诉你们厅长让他给你奖你将要挂着奖章出现在人们面前。当然不能穿便服要穿警官制服。”说到这里他转对葛明礼问道“他是什么警衔?”

    葛明礼这时正张大着厚嘴唇用惊讶的眼光看着玉旨雄一。他原来只期望王旨雄一不责怪他和他的喽啰却没想到在那黑胡子下面竟唱出这么一大套好听的赞歌。他的亲信得到赞赏他当然欣喜万分了。他忙高声回答道:“报告主席顾问官他是一道杠一个花的警尉补。”

    “这太小了。”玉旨雄—一挥手说“应该再给他添上一个豆!”

    “是。”葛明礼一碰后脚跟说“马上晋升他为警尉!”

    玉旨雄一点点头又转对目瞪口呆的秦德林说“你的意下如何?”

    “我我……”秦德林眼睛里滚下两颗泪珠。他异常激动地擦了擦眼睛然后张嘴说话了。这回他不再磕巴突然降临的幸运犹如一把开心钥匙打开了他的话匣子他非常流畅地说道:“主席顾问官阁下您犹如卑职的重生父母只有您能透过这张难看的脸皮看出美丽的花朵。您的一番金玉良言使我第一次认识了自己这张脸的真正价钱我以后将要抻着脖子走在大街上让所有的人看看这张脸因为这是被您——主席顾问官阁下赞扬过的一张脸。”

    秦德林一口气说完了这一段话。

    这回轮到玉旨雄一惊讶了。他没想到这个一直语无伦次的人竞能滔滔不绝地出感恩之词不由得指着秦德林的嘴问道:“怎么回事你的嘴不疼了?胆不小了?”

    秦德林立即回答道:“报告主席顾问官您那一番话犹如一碗参汤您那一个豆犹如一粒金丹药到病除使卑职万病全消。卑职今后愿为日满协和效尽犬马之劳就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秦德林这几句话倒真使玉旨雄一欣赏起来他不由得又看看秦德林然后说道:“方才葛先生曾经说过你的名字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卑职的贱名叫秦德林。”

    玉旨雄一点点头转身向葛明礼那张大写字台前走去。他走到写字台前往大皮沙圈椅上一坐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本伸手到笔筒里去拿铅笔。就在他这一伸手的工夫忽然被写字台上摆的文房四宝吸引住了。他不由得又从圈椅上抬起屁股探着脖子欣赏起来……

    葛明礼本来识字不多胸无点墨他摆文房四宝干什么呢?原来自从他当上特务头子以后处处都要讲排场摆架子。这张大写字台顶上开始没摆什么东西他总觉得空荡荡的不但不好看也显得没文化。天底下就有这么一种假斯文越没文化越要装成有文化。于是他就请教行家开列单子派人四处搜寻很快就搞来了高要的雕花端砚湖州的特制毛笔御用徽墨安徽径县的宣纸。另外还有一个南明陵武时代的青铜墨盒一个精工细雕的玉石笔筒上面雕的是手执大笔的魁星。其他还有笔架仿鉴子等等都是有讲究的艺术珍品。开始他摆这些东西不过是为着好看后来见大汉奸郑孝胥和张景惠都到处给人题字他想自己将来也要当更大的官到时候一定也会有人来请题匾额不会写怎么能行?郑孝胥是科举出身自己不能相比。可那张景惠是个豆腐匠呀豆腐匠能写自己为什么不能写?功到自然成啊!于是他就像小学生一样每天总要写两篇大楷因此他那墨盒和毛笔倒始终是饱含墨汁的。

    这时玉旨雄—一边看着一边嘴里出喷喷的赞叹声。

    葛明礼见状便轻手轻脚地走过去。

    玉旨雄一抬起头来看着他眼睛里充满了惊奇的目光说:“想不到葛先生还是个文物收藏家!”

    葛明礼受宠若惊地搓着大手说:“这都是早年在市场买下的小玩艺儿阁下要是看着好的话……”

    “不不我只不过是欣赏一下而已。”他一边说着一边揭开墨盒盖见里面绵满墨足不由得说“看着这些难得的珍品真想写上几笔。”

    葛明礼一听马上探着脖子说:“阁下要写字吗?”

    “有宣纸吗?”

    “有有。”

    葛明礼忙向墙角走去。

    墙角的挫几上摆了一个青花瓷瓮里面插着成卷的宣纸和装裱好的画轴。这是他在卢运启家学来的。他见卢家大小客厅里都有这摆设也就照猫画虎地摆设起来。这时他忙抽出一张宣纸双手捧着恭恭敬敬地铺在写字台上。

    玉旨雄一满意地点点头。从笔筒里抽出一支狼毫摘下笔帽蘸满墨汁略一思忖就挥笔写下了八个字:“日满协和共存共荣户‘这八个宇写得刚柔相济楷中有隶将钟籁与颜真卿融为一体使之自成格局堪称为日本书道中之上乘。

    玉旨雄一写完了举着笔面有得意之色地看着葛明礼他多么想听到观看者的赞词啊!就像任何艺术家表演完节目期待着观众的热烈掌声一样。

    葛明礼也明白玉旨雄一的心思他搜索枯肠地想赞词可是在他那充满骂人脏话的语言仓库里竟找不出一句合适的词汇。他憋得面红耳赤喘着粗气说道:“好!写得好!有劲!有劲!真有劲!”

    不懂书法的人评论书法大体都用“有劲”二字概括之葛明礼也不例外。他对书法的评论和他那珍贵的文房四宝正成反比例。

    玉旨雄一凝视着葛明礼眉头忽然一皱嘟嚷了两句日本话。

    葛明礼不懂又回头看着齐德荫。

    齐德荫仍然原地不动地站在门前。玉旨雄一嘟嚷的那两句话他听明白了意思是:“我这真成了画花给瞎子看吹喇叭给聋子听真扫兴!”但是这样的话怎么能翻译给葛明礼听呢?他只好装成没听明白对葛明礼微微摇了摇头。

    葛明礼是一种具有进攻性格的人要是打排球他一定可以成为一名攻击型选手。这时他并不知趣而退却又回过头来对玉旨雄一说道:“请阁下原谅卑职的蠢笨卑职还没有学会友邦的大和语言刚才阁下的两句训词卑职没听明白。卑职不好回答。”他又一指站在门旁的齐德荫说“连懂友邦话的卑职的部下也没明白八成是太深了。请阁下用满洲语言再训导卑职一遍。”

    感到扫兴的玉旨雄一被葛明礼这番表白竞逗笑了他一边笑着一边说:“我是说你对我称赞的太过分了连说了三个‘有劲’好像我吃了你们北市场卖的大力丸一样。”说到这里他自己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葛明礼、秦德林和齐德荫也跟着笑了。

    玉旨雄一在笑声中挥了挥手一指秦德林说:“好了我这几个字就送给你吧也是奖励你的意思。你的名字是…。”

    “秦德林。”秦德林身子一弯说。

    玉旨雄一点点头挥起毛笔没有按一般款式而是在八个字下边写上了“书赠秦得利”五个字末尾又题上了自己的名字。

    在一旁看着的葛明礼现秦德林的名字写错了又忍不住地指着秦德林说:“方才他回答阁下问话时候口齿不清没说清楚。他的贱名是秦德林道德会的德二木成林的林。”

    玉旨雄一看看自己写的题名翻了翻眼睛一摇头说:“不他应该叫秦得利!秦谐勤的音意思是只要勤快就能得利!”说到这里他又指着秦德林说‘方才你把我奖励你那’一个豆‘和那番话比成’一碗参汤‘’一粒金丹‘而且把我比成’重生父母‘这说明一得利你就高兴所以这名字对你是最合适了。希望你今后为满洲帝国勤快地于事那你就一定会多得大利!“

    秦德林兴奋得脸上的红斑变紫紫斑变青声音激动得颤地说:“卑职秦得利万分感谢阁下赐名的恩典。这名赐得不但响亮而且吉利。卑职从现在就改。”

    “不不能现在改!”葛明礼冷不防从旁冒出了一炮。

    这一炮把玉旨雄一和秦德林都弄得愣住了:他们俩惊奇地望着葛明礼。

    葛明礼挺胸凹肚胸有成竹地对着玉旨雄一说道:“主席顾问官赐名给卑职的部下这不但是被赐名人自己的光荣也是卑职和全体特勤人员的光荣所以不能毛毛草草地说改就改。卑职要禀明厅长开全厅大会举行个赐名仪式到时候请主席顾问官你老人家也来训导。”

    玉旨雄一没想到这个表面上看来脑满肠肥的家伙还有这么一招不但出人意料还真有点出奇制胜之感呢。他不由得转惊奇为欣赏微微一笑说:“我就不参加了至于怎么办好请厅长来走吧。”

    “是”

    秦德林这时更加兴奋地说:“要是那样的话能不能让卑职的兄弟也来参加?我们弟兄都犯德字卑职改了他也应该改。”

    玉旨雄一问道:“你兄弟是干什么的?叫什么名?”

    “卑职的兄弟是道外警察局的警士名叫秦德才是才能的才。”

    “那就改成财的财吧。你们弟兄二人一个得利一个财很好。”玉旨雄一说完又忍不住笑起来。

    秦德林又激动地说:“谢阁下又给卑职的兄弟赐名以后我们弟兄一定会福生财吉祥如意时来运转步步高升!”

    “好了。”玉旨雄一从写字台上拿起宣纸说“把这个拿去吧。”

    秦得利(我们以后就这样叫他了因为这名字对他确实更合适一些)忙伸出颤抖的双手接过题字然后高举过头迈正步向屋门走去。这是他们厅长恭捧博仪“即位诏书”走进大会会场时的姿势这回被他用上了。

    站在门旁的齐德荫连忙给他推开了屋门于是秦得利就一直走了出去。

    这时玉旨雄一对葛明礼说道:“葛先生现在我们可以办公事了吧。”

    “是。”葛明礼马上立正说“方才厅长已经吩咐过我说阁下要亲自审问那个姓罗的小**。卑职马上就让人把他押到刑讯室去然后您再……”

    玉旨雄一没等他说完就挥了挥手说:“不要上刑讯室就把他带到这里来。”

    “这里……”葛明礼迟疑地看看屋说“这里什么设备也没有审问起来……”

    “要什么设备?刑具吗?”

    “是呀。”

    “为什么要用刑具呢?”玉旨雄一翻了翻眼皮说“使用刑具审问犯人是审问者无能的表现攻心为上用刑为下何况对付这么一个小**。”

    “是!”葛明礼回手一指齐德荫说“遵照主席顾问官阁下的吩咐带犯人!”

    齐德荫应声称是转身要走。玉旨雄一又把他召唤回来说:“把你们的审讯记录也带来。不要带打手这里用不着他们。连你也不要来了就让秦得利押来就可以犯人不是他抓来的吗?”

    “是。”

    “还有带来以后先在别的房间里等一等听我的召唤。”

    “遵命!”齐德荫举手敬礼走出了屋门。

    屋里只剩下玉旨雄一和葛明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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