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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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一舟之沉
    吃了三日汤药,白日虽略有好转,但一到夜晚,两个婆子依旧时时过来责打辱骂——这般夜夜寝不安枕,到了第四日头上,兰芽的病势愈发沉重起来。

    这日用了午饭,七夫人过来瞧了兰芽,命换个大夫,兰芽说了个谢字。七夫人忽伸手从枕畔拈起她一缕头发,放在眼前细细看了一回,回身向小翠说了句话。

    主仆对答几句,七夫人点了点头,指着兰芽吩咐了几句话,小翠连连点头。

    七夫人走后,小翠笑道:“姑娘头发生得好,给七夫人看中了。这是旁人求也求不来的福气呢。”

    兰芽挣扎着问道:“什么福气?”

    小翠道:“老爷前日不知听谁说起,说使头发掺了金丝,织成帐子,是最好的。黑如漆,软如棉,冬暖夏凉。最妙的是织成之后,在里头能瞧见外头,外头却瞧不见里头——张开来,能挂满一间大屋;收起来,一只手也握得下。如今姑娘生得一头好头发,剪下来做了帐子,老爷回来看见,问起来,不是姑娘的功劳?”

    兰芽大惊,说了半句“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便昏厥过去。

    小翠便吩咐道:“来人,取剪刀来。”

    兰芽醒来时,入眼便见念慈坐在床边垂泪。她在枕上略一辗转,已知青丝剃尽。当下沉默移时,更不悲伤,反淡淡一笑道:“我左右是出家做姑子的命,姐姐不必替我伤心。”抚了抚念慈垂在腰际的长发,又道:“这东西,要洗要晾,要施膏沐,要琢磨花样,真真的三千烦恼丝,倒不如剪了干净。况且,女为悦己者容,我如今要它也是无用。”

    念慈拭泪道:“或许老天还未全瞎了眼睛,叫我二人终有一日,能离了这虎狼窝。”

    兰芽道:“姐姐离了此地,尚有家可回。我……我娘家婆家加在一处,只剩一个哥哥了……生出瞿塘,是此生无望了。”

    念慈正要追问,忽听窗外有人吆喝走动,探头看时,是几个丫头拿了镰刀,正砍那几树芭蕉。

    冬雪走来开窗问道:“好好的芭蕉,为何要砍了?”

    外头人回道:“七夫人说这东西干瘪枯黄不好看,不如砍了喂马。”

    冬雪忙道:“马哪里肯吃它——眼下隆冬,自然不好看,到了春天夏天,绿油油地,一院子荫凉呢。”

    外头人笑道:“夫人叫砍,你有话,只对夫人说去。”

    冬雪哑然,良久,竟怔怔地滴下泪来。念慈见此情景,小心问道:“你……原不是这里的人罢?”

    冬雪忙拭泪,却摇摇头道:“不,我们四个,都是这里的。是他们不是。”她将“他们”两字咬得极重。

    兰芽与念慈却未听懂,冬雪惨然道:“我们这些人,原就是这府里的丫头——这些芭蕉,是老爷亲手所植,夫人常叫我拿了小桶,使清水一叶叶擦洗,务要擦得纤尘不染方罢——那日……混乱已极……”她顿了顿,低眉说道:“后来……他们便强住进来,逼迫我们服侍……”

    林贺这才恍悟——春夏秋冬四姝,端的与众不同,原来果是吕将军府上的人。

    吕将军开城投降,与家人投了元军。想来府内众多下人,难以一一安排,这四人逃亡不及,只得做了元人的奴婢。

    念慈叹息道:“原来都是可怜人。”

    冬雪道:“我们原拨在里头院里服侍大夫人,是七夫人那日过去同大夫人说,老爷极看重两位姑娘,因此要挑好的过来服侍——来时七夫人倒也并没说什么,但那小翠时时过来监视,若我们服侍得略微尽心,便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因此我们……”

    话犹未完,夏云匆匆走来,将冬雪拉了去了。冬雪临去回头,眼中满是歉意。

    这里念慈和兰芽还未及感叹,外头又复喧嚷起来。

    芭蕉砍尽,院内一片空旷。那几名男子又提了许多鸟笼进来,一只只都排在空地上,足有四五十只。

    画眉、鹦哥、百灵、黄莺,各类皆有,院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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