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枫卿童,他心里何尝不想去再见她一面?本就是在勉强挣扎,此时被苏尚清一拉,终归还是低头与苏尚清一起向那村落走去。
很快,二人就跟上了王燧。王燧往后看了一眼,并没有落井下石出言讥讽,还是安安静静带着路。
王燧的手心中,皆是汗水。
苏尚清松了手,回到了王燧身边。
枫卿童于是多看了一眼王燧第一次见他时,他还是所谓的“隋氏”。昔日是翩翩俊公子,今日成了粗衣麻服的农夫了。于是村落中,倒是只有枫卿童服饰格格不入了,一路上不少人在与王燧打招呼,看起来是熟识的。想起王燧在他面前演的那出戏,如果这出戏已经坚持了二十年,还能称为一出戏吗?枫卿童不禁想:如果不是生逢乱世,王燧或许的确能当一个好皇帝吧……
弯弯绕绕之后,终于在村落深处找到了一个小小院落。院子稍显僻静,院中间种了一颗老槐树,院墙边上是几处菜圃。院门开着,厨房的饭菜香味已经飘到了外面。
到了这里,王燧终于带上了微笑。站在门槛外,以手轻叩沾满铜绿的门环,喊道:
“霜叶姐,我带着客人来了。”
厨房里传来妇人的呼喊:
“快进来吧!当家的,去门外接一接,王先生来了。”
于是,应着声音,一个庄稼汉子赶忙往外来,一面迎着,一面道:
“王先生来啦!门开着呢,咱家,您随便进就是了。饭菜从昨晚就开始准备了,就等着您来呢!”
王燧笑笑,招呼了几句,带着身后两人进了院门。
苏尚清因为是几日前就来了村子,并不算新面孔了,加上枫卿童装束虽然不算华贵,却自有一番与众不同的风度。于是庄家汉子自然知道谁是“王先生
”所说的客人。
“这位就是今天王先生要介绍的客人吧?昨日来说了做饭,也没说这位公子身份,不知公子该怎么称呼?”
枫卿童微微颔首,不经意间打量了那庄稼汉子绝对算不上英武,但还算周正,因为常年劳作皮肤更黄黑一些,让他略微有些显老;眼神清澈,满脸都是乡下人独有的憨厚气质。
想了想,枫卿童还是郑重行了更大一些的礼,躬身作揖,轻声回道:
“江湖人士,西门不惑。”
庄稼汉子惊了一跳,赶忙上前将枫卿童扶起:
“使不得使不得,公子是江湖侠客,我只是普通的庄家汉子,怎么当得如此大礼!”
枫卿童便在庄家汉子的搀扶下,重新站起,道:
“不知哥哥名号?”
此时,三人已经走进一间稍稍宽敞些的小屋,屋中摆着一张四方桌,桌上几个小火炉正温着几锅家常硬菜。庄稼汉子招呼着几人坐下,一面道:
“ 我姓胡,排行老三,就叫胡三,西门公子不嫌弃的话,就叫个胡大哥就行。直接叫胡三也行。”
王燧笑道:
“跟着我喊姐夫也是可以的。”
枫卿童瞥了一眼王燧,王燧瞬间如坠冰窖!这家伙,在这里还动杀机?!
苏尚清眉头一跳,差点就要习惯性护在王燧身前,终归忍住,只是往王燧身边靠了一靠,便又坐好。
胡三对刚刚发生的一切毫无知觉,哈哈笑道:
“可以的,都可以的,我们没那么多讲究……来者是客,西门公子上坐吧!”
枫卿童不喜欢在这些琐事上推辞,道:
“那谢谢胡大哥了。”
这时,门帘被掀起,一张绝对不该属于这样一个地方的倾城容颜展现在四人面前,枫霜叶端着两盘炒菜走了进来。明明是初春,枫霜叶的额头上却忙出了一层细密汗珠。嫁为农家妇,点妆不沾的她额前头发微微濡湿,笑容满面,嗓门不小,却也不刺耳,招呼道:
“家里没什么菜,又备得匆忙,几位先生可不要嫌弃啊!”
说着,将两盘农家小炒放在了桌面上。
王燧笑望向枫霜叶,捧场道:
“哪里的话!霜叶姐的手艺,做土吃也能做出一朵花来!许久没尝你的手艺,可馋死我了!”
枫霜叶听了这称赞,还是和煦笑着,道:
“王先生还是爱说笑……你一年到头没多长时间呆在村子里,能惦记着我的手艺,是我的福分……”
胡三也跟着打哈哈,询问王燧又在外面做了些什么买卖,王燧就像一个普通的村中出去打拼的年轻后生,一时炫耀地谈天说地,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胡扯。
这些胡扯的闲话,枫卿童半句没听进去。
从她进来的那一刻起,他只是盯着她的脸颊。
再好的底子,终归是要受生活的摧残有些黑了,眼角早早带了皱纹,皮肤也不似富贵女儿家那样有弹性……
应该,吃了不少苦吧?
“王先生还是没介绍,这位先生是……”
坐在上首位的主客,枫霜叶自然不会疏忽,她早已注意到,从她进门起,白衣年轻人就一语不发,只是看她。偏偏半点不带男人的那种觊觎之色,也没有让她感觉到不适。
众人都看向枫卿童,枫卿童随意拿起一碗酒水,以大袖遮挡,仰起头一饮而尽。酒水的辛辣感刺激得枫卿童眼角渗出泪来,眼睛有些晶亮亮的。
枫卿童顺理成章以袖子拂了拂眼角,望着枫霜叶只是微笑,道:
“江湖一过客,幸见此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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