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肉不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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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肉不欢第三章
    我以为此事就这样揭过。

    没想到,当天傍晚,那个被请来给我看过病的名医,又被押过来一次,看见是同一个病人,气得差点吐血,奈何敌不过南宫家势逼人,石头拳头威胁厉害,只好耐着性子,将病情再度复述一次,千保证万保证此病与性命无碍,才被赏了五十两银子放走。

    石头还是不放心,又将藏书阁的医书一扫而空,从头看到尾,对我毫无异常的脉相感到困扰,时不时问我脑袋痛不痛?脸上痒不痒之类的问题,非要刨根问底,查个究竟。

    他记性太好,没花多少时间,二十余本医书就给背得滚瓜烂熟,除了没实践经验外,知识面广得都快可以去药铺坐堂了。

    好不容易等石头确认名医不是庸医,此病是桃花藓无误后,已经过了一个月,我终于得到了解脱……

    接下来等待我的是各种名方偏方,由于太难喝,我偷偷倒了几回,没想到药渣埋不好,被发现,气得他大骂我是蠢货笨蛋,然后每天亲自坐镇,亲手抓药熬药,然后亲眼盯着喝下去。

    喝得下就奖励糖葫芦,喝不下就暴力逼着喝……

    我想倒药变得很难,喝得眼泪都快呛出来了,只好求饶:“大哥……我不要治了好不好?”

    石头板着脸,坐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戒尺,盯着药碗,露出阴森森的牙齿吓唬道:“不行,别以为我老心软,这次再给我发现你偷偷把药换成糖水,就真打你掌心!打烂为止!”

    我悲愤叫道:“不要这样!你嫌我难看,就转过头,不要看好了!”

    “谁嫌你难看?!”石头吼得比我还大声,戒尺在桌上重重一响。

    我吓得缩了缩:“大家都说我现在是丑丫头……”

    “丑个屁!再丑能比你没门牙的时候丑吗?我那时候都没嫌你难看,他们敢嫌?!”石头跳起来,勃然大怒,“别说你不丑,就算丑!他们也没资格和我一样骂你丑丫头?不想活了吗?报上名来!老子呆会去一个个收拾!”

    黑卫真是个不吉利的地方,这孩子越来越霸道了……

    我怕再作孽,赶紧乖乖将药喝了下去,吃颗糖葫芦后说:“他们嘴上没说,我猜的而已。”

    石头气愤稍平,仗着身高,继续捏着我的脸说:“别胡思乱想,不过脸上多几个红点,长了就长了,又不是烂了脸,有什么打紧?看久了还觉得红得挺顺眼,若不是怕这病会瘙痒难受,蔓延到全身,我才懒得灌你喝药。”

    看着亲手制作出来的小红点,我无法面对他的关怀,只好转开视线小声说:“喝了也好不了,大概一直就是这样了。”

    “实在好不了再想办法,”石头忽然想起一事,低声问,“你那么难受,该不是因为怕毁容了嫁不出去吧?”

    他怎么想到这上面了?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很愕然。

    石头看了我一会,声音更小了:“别担心,如果你真的一辈子好不了,我……我爹以前的承诺的还是有效的。”

    他爹的什么承诺?我脑子一片迷糊,更愕然。

    “我说话算话!”石头似乎有些窘,飞快地收起碗,头不回跑了。

    我撑着双肘,沉思许久,终于想起他爹以前说过的 “若是洛儿毁容嫁不出,便让我家石头娶她做媳妇儿。”

    “噗——”想起他刚刚的别扭样,我笑得捧着肚子,趴床上直打滚。约莫笑了小半个时辰后,捡一枚青梅蜜饯丢入口里。

    忽然觉得,杯具的人生里认真追寻,也有快乐。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百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转眼流年过。

    这一年,林洛儿十三岁,豆蔻初成。卸妆后的容颜如破茧的蝴蝶,终于展开美丽的翅膀,除柔软的身姿还略嫌单薄外,青铜镜中,手如柔荑,肤如凝脂,巧笑倩兮,美目盼兮,正是原著中风姿绝世,艳冠天下的倾城美人。

    这一年,李石头十三岁,舞勺之年。奉南宫世家之命,随黑卫攻打天鹰堡,小小年纪竟一马当前,手持八十四斤重的九环大砍刀,七招后斩下堡主头颅,杀敌共二十四人,一战成名。

    这一年,南宫冥十七岁,舞象之年。被南宫焕派遣掌管江南江北航运水道后,一年便将线路开拓至北疆,为人温润如玉,不卑不亢,又兼武艺高超,精通琴棋书画。无数江湖女儿芳心暗许,候在其经过路上,掷果盈车,却能洁身自好,无风流劣迹,公认世家公子第一人。

    十全十美

    人家的桃花藓一年长两季,我的桃花藓一年长四季。

    直到南宫冥的补药将我补出鼻血,石头的偏方将我逼至呕吐,这两个家伙才算消停,将我从药海地狱里解救出来。

    夜半三更无人时,我经常对着镜子,捧着没有红斑的面孔,满脸懊悔,不停挠墙。

    而且小禽兽的寻医找药动静不小,纵使刻意隐瞒,也不可能逃过大禽兽的耳目,我为此提心吊胆了很久。

    幸好小禽兽为人规矩,并未因此耽误学习工作,只是午休的时候过来说几句闲话,约莫半个多时辰就走,这点时间实在太少,外面又有耳目,时不时有弟子来看书打扰,就算有心想做点坏事,也没有机会。

    大禽兽也一直没来找我算账,就好像这件事根本不存在。我怀疑是因为上梁不正下梁歪,他自己不检点,没脸骂儿子。

    藏书阁是躲避大禽兽最好的工作区域。

    他喜清净,不喜热闹,偶尔来的时候都会命吴管事清退下人,我每次接到通知都逃得飞快,直接躲去地窟,和肮脏杂物呆一起,直到危险警报接触,才掸掸身上灰尘,施施然走出地窟门,继续去二楼看书,偶尔除除尘。

    唯一危险的一次是看书入迷,躲避不及时,远远和他擦身而过,幸好人家根本不留意小丫鬟,看都没看我一眼。

    这种被当空气的透明感真好。

    日子似乎很安全。

    我欢欣鼓舞,专心应付小禽兽。

    鉴于他当年的提议,我有事没事就在他耳边敲打提醒:“别感激我给你隐瞒看杂书了,也别感激我给你偷补衣服,记得将来给我嫁妆就好!”

    王大娘知道后直翻白眼:“有哪家姑娘那么不要脸啊?!才几岁就想男人?”

    我不管,反正我早就不要这张脸了。

    小禽兽如今身量长足,穿着半旧素蓝长袍,上面没有任何花纹,只用一根水绿锦纹腰带窄窄地束着腰,挂着块白玉佩,更显飘逸出尘。

    他五官长得清俊,只是眉峰略低,映得双眸忧郁,但更多的是溺死人的温柔,仿佛半点脾气全无。就算听见我这番混账话,也只是陪着笑问:“洛儿妹妹,你有喜欢的人吗?哥哥替你参详参详。”

    我将十八岁可以脱籍的目标仆役在脑海里统统过了一番,不要脸地试探:“阿初不错,长得清清秀秀,做事老实勤快,看起来不错。”

    小禽兽毫不犹豫地拒绝:“不行,那孩子我知道,做事没主见,优柔寡断,指一步才动一步,将来跟着他,你会很累的。”

    我继续不要脸:“翠墨也挺好的,识文断字,勤奋好学,文质彬彬,有君子之风。”

    小禽兽继续拒绝:“万万不可,此人花钱如流水,不宜持家。”

    我更不要脸:“吴时也可以,聪明伶俐,能说会道,做起生意来是一把好手。”

    小禽兽皱皱眉:“不行,他父亲好色,母亲泼辣,不好相与。”

    我搜肠刮肚地又想了想:“银子呢?”

    小禽兽:“名字太俗!”

    我:“云虎?”

    小禽兽:“长得太丑!”

    我:“潮生?”

    小禽兽:“太胖!”

    我:“天下哪有十全十美的男人……”

    “怎会没有好男人?”小禽兽终于有点不高兴了,“你想想,你再努力想想。”

    我像只仓鼠似地在房间里团团转了几个圈,还是死活想不出。

    小禽兽给我斟了杯茶,语重心长道:“你这傻丫头,怎老往下等仆役身上想?要往高处想啊,高门大户,你有谁嫁不得?”

    我白了他一眼,不屑道:“我是奴籍,小丫头怎可与贵公子匹配?于礼不合。”

    小禽兽微愣,迅速辩驳:“你从哪里听来这种混话?什么时候有过这种规矩?金钱山庄的二公子不就娶了从小服侍他的贴身丫头吗?光是流水席就摆了十里长。咱们附近金水镇的知县,娶得还是勾栏院里的红粉头,大家也不过议论两声。”

    靠!我就不应该和小白文讲常识!读书时的历史白学了!网上的种田文白看了!

    让门当户对,良贱不婚去死吧!

    我郁闷得不能自已,几乎要去黑暗角落种蘑菇。

    小禽兽还在旁边,意味深长地说:“别管对方是谁,放心地想,大胆地想。最重要是找个疼爱你,肯宠你过一辈子的人,过日子才最稳妥。而且不要想太远,好好留意一下身边……”

    说完后,他就匆匆走了。

    我站在原地沉思:他暗示的应该不是石头吧?

    不,绝对不可能。

    他们这几年都不太对盘。

    石头为人嚣张,但还算懂分寸,表面上对南宫冥还算恭敬,没做什么混账事,有些什么不满也只是私下和我说说闲话。而南宫冥为人随和,不会因言语之争而讨厌人。

    他讨厌石头,是因为石头的天赋太高了。

    就如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从小学钢琴的朋友,她牺牲一切玩乐时间,辛辛苦苦地考了三次,终于过了九级,正开心时,忽然发现有个比自己小好几岁的孩子也过了级,而且满脸轻松,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接触后,她又发现自己每天练七八个小时的琴,还不如对方周末随便练三四个小时的成绩好。最后那孩子被名师看中,开了个人演奏会,她被刺激得放弃了音乐。

    成功,百分之一是天赋,百分之九十九是汗水。但那百分之一的天赋是最重要的,甚至比那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都要重要。

    南宫冥只好更刻苦,私下为自己加了许多练习量,可是两人之间的差距依旧越缩越小,父亲的目光也开始更久地盯着石头身上。

    纵使再圣母的人,此时也无法淡定,只好努力装无视。

    有时,他也会忍不住,沮丧地问:“洛儿妹妹,是不是有些东西,怎么努力都改变不了?”

    我想起悲催的命运,随意回答:“不知道,但总要试试。”

    南宫冥摇摇头,仿佛在安慰自己:“不,努力一定会成功的。”

    我也安慰自己:“没错!努力一定能成功的!”

    说这话的时候,两个人正很有默契地坐在落花满地的台阶上,托着下巴,愁容满面,虽然心思各异,却很有同病相怜的感觉……

    ……

    思绪转回,百般无聊,我忽然想起小禽兽说大禽兽要外出半个月,胆子忽然肥了许多。便深入一级禁戒区域习武场,看望练武的石头。

    十三岁的石头在飙着长个子,具说已有五尺八,我不太懂古代尺寸和现代尺寸的换算关系,只约莫和其他东西比着估算了一下,目测大概一百七十公分到一百七十五公分间,比同龄人高大半个头,可惜依旧瘦得和猴子一样,拿着大刀的时候格外有喜感。

    南宫世家的小孩们都喜欢看弟子练武,男的是羡慕,女的是花痴。虽然上等武学都在室内传授,外面只能看到些粗浅招式,但看弟子们出来过招切磋时,还是很有趣的。

    偷窥者多数趴在练武场外的古树上,人多时,挂得像一串串果子,摇摇欲坠。

    阿初见我过来,赶紧在树枝上打了个招呼,跳去旁边,给我留出个风水宝位。

    我从小和石头野惯了,爬树下水不在话下。所以没推辞,抱着树枝三步两窜爬了上去,占据有利地势,用手掌搭个凉棚眺望。

    阿初很恭敬客气地和我打招呼:“洛姐好,请坐,请上坐,有事请吩咐。”

    可恶,他年龄比我还大半岁,我想吐血。

    阿初又往旁边退了两尺,目不斜视,保持距离,不再多嘴。

    其他男孩也往远处挪了挪,眼中满是闪缩。

    那瞬间,我觉得自己像个瘟神……

    石头正在练武场教导新入门的侍卫,他穿着套黑色短打,腰间随意系着根红带,胡乱将长发挽在脑后,用蓝绳打了个活结,神情冷酷,脸带杀气,目藏凶光,肩上依旧扛着那把九环大砍刀,正优哉游哉地监视新人们扎马步,看见动作不到位的就随手一敲,敲得他们哭爹喊娘,不敢乱动。

    我低声叹息:“白痴啊白痴,武侠小说里的高手都是用剑的,再不济也得使把圆月弯刀。这种九环大砍刀简直是山贼土匪的特种兵器,你怎么挑来挑去就挑了这破玩意呢?怪不得天生没有主角命!”

    旁边小虎子和阿初则在议论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侠绰号,说石头被人叫做什么什么刀……

    我竖起耳朵听了会,还是没听清:“是追魂刀吗?”

    “不,”小虎子满脸羡慕地回答:“是黑面太岁李七刀,超威风吧!”

    “……”

    这惊天地泣鬼神的绰号,威风得我差点从树上掉下去。

    石头啊石头!珍惜小命,远离大侠!

    求求你,就别往炮灰路上越走越远了!

    争风

    黑面太岁李七刀在给新弟子们做示范,刀风过处,开碑裂石。

    红斑点脸林洛儿在坐在大榕树上,翘着脚,吃花生,看热闹。

    申时过后,大伙儿开始散去,我冲石头招招手,他看了一下四周,便跑了过来,紧张地问:“你怎么会来?出事了?”

    “没事,好奇来看看新出炉的李七刀。”我平时从不踏足这里半步,也难怪他有此疑问。

    石头松了口气,然后“谦虚”道:“不过是江湖兄弟抬举罢了。”

    我恍惚见到他鼻子翘得比天高了,真是没脑子的炮灰……

    “上次给你找的药涂了吗?”石头得意完毕,又开始看我的脸。

    他还没完全放弃各种治疗偏方,出外每到一处总四处打听,什么古怪的东西都会弄回来,确认对皮肤无害后就逼我涂脸上,有几项东西的味道实在让人恶心,我忍无可忍,只能将他好意偷偷毁尸灭迹。气得他每次见面,都盯着我脸蛋做侦察兵。

    我身体不好,不注意会容易得风寒之类的小病,如果被他发现我又忽略饮食、身体、休息、上药之类的事情,就会变成一只暴走的猴子,张牙舞爪地吓唬我不好好吃饭,这辈子就一直是病恹恹的小猫,嫁不出。

    我怒,往他胸口重重一拳:“我才不要做病猫!我要做母大虫!”

    他就像被蚊子叮了一下似的,不躲不避,面不改色道:“我还是打虎英雄呢。”

    我更怒,逼问:“你想打谁呢?”

    他缩了下,尴尬摸摸鼻子后说:“打公老虎……”

    这还差不多。

    我满意了。

    周围男童上前和他们老大一一告辞,石头朝我招招手,示意去湖边草地,两人坐在柳树下,折下几片草叶,丢入湖中,然后口水滴答地盯着涌上来争食的肥鲤鱼,讨论怎么烤好吃。

    我打开带来的小锦盒,里面有最近攥下来的各色甜点和零食。石头这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家伙,又爱吃甜点又怕被人笑,当下大喜,环顾左右无人,便收起严肃面孔,眉开眼笑地捡起里面的绿豆糕、红豆饼、藕片、蜜饯,一个劲地往嘴里塞。

    他不挑食,饭菜美味吃五大碗,饭菜难吃也吃五大碗,很好养的天生饭桶,只有松子糖不吃。

    我不爱吃甜食,只挑了些花生细细嚼,然后将碎屑继续丢去喂鱼。待他吃得差不多,才婉转地问:“你江湖上的称号……就不能换个吗?我觉得一点红、百胜刀王什么的听着更威风些。”

    石头思索片刻,摇摇头:“绰号是江湖人给的,那有自己随便起的道理。而且你想的绰号一点也不威风。”

    我的傅红雪、胡逸之就这样被他残忍地鄙视了……

    他继续摇头晃脑道:“那么短的绰号,听着就不够味道!”

    我想把他推下河喂鱼。

    庆幸没将萧峰、杨过拿出来给猪糟蹋后,我郁闷地问:“黑面太岁还能理解,可是为什么要叫李七刀?因为你七刀砍下了天鹰堡堡主黄虎君的脑袋?你真有那么厉害?”

    “大家传得夸张了,”石头有点不好意思,谦虚道,“当时有兄弟拦住了周围救援的天鹰堡众,而且黄虎君年龄也老了,已是强攻之末,我又占了兵器便宜,自然胜得轻松。”

    “兵器,就这九环大砍刀?哎哟……”我摸了两把,触手冰凉,又试着提了提,差点闪了腰。只好嘟囔着自己揉了半天,建议道,“不如试试用剑,用剑轻灵,高手大侠都用剑,大概比刀强……”

    “看刀!”话音未落,九环大砍刀猛地拔地而起,夹杂着凌厉刀锋,朝我划出闪电,硬生生收在离脖子一寸处,寒意带着血气,如山峰似地迎面砸来。

    我面不改色,很淡定地站着一动不动。

    三十秒过后。

    我面如土色,一声尖叫,往地上倒去。

    “反应也太慢了吧。”石头无可奈何地一边收刀,一边伸手扶住我,轻轻放下,免得跌伤。然后解释,“看见了吧?剑重灵巧,刀重狠辣,也算各有优劣。但我天生力大,只要比对方更快更狠,不管他多少后着变化,我只管一刀横去,触剑则断,触身则残,谁敢招架?只能将万般变化统统抽去,处处回防。”

    程咬金走江湖也只靠三板斧,我算了一会,觉得做人也不能太迷信,便将它搁开去,好奇问:“如果力大为胜,那女子走江湖岂不吃亏?”

    “女子体力比男人逊色,纵使少年成名,婚后以后会顾及家庭,不能全心研究武学,所以顶尖高手较少,目前江湖上成名的多数精于暗器、机关或毒药……”石头说起江湖往事,阵阵唏嘘,然后鄙视我,“你就更别想了,小胳膊小腿,半点力道都没,天生就不是习武的料,半本佛经都读不懂,给你绝世武功秘籍你也能拿去垫桌子!”

    他太看不起人了!我雄心万丈,发下重誓。从今天开始刻苦学习文言文!若是将来给我找到那富甲天下的宝藏!得了里面武功秘籍,必定绝情绝欲,刻苦专研,回来再将众禽兽打得满地找牙!跪地上叫我姑奶奶!

    石头又扯了两片草叶子,小声叹息道:“可惜南宫家的内功与招式都偏灵巧多变,和我不算十分契合……”

    我安慰:“说不准以后还有机遇。”

    当年金庸小说里的某炮灰,不是遇到袁承志后,做了独臂刀王吗?虽然听着不太吉利,但混江湖不死就算命大了,小问题最好别计较。

    石头躺在草地上,望着天空又发了会呆,忽然跳起来,狐疑地问我:“你怎么那么喜欢剑?”

    我没反应过来:“谁喜欢贱?”

    “反正有人给你舞剑看,舞得落花到处飞,也怪不得你欢喜,也不嫌下人打扫得慌?!”石头气呼呼地转身,只留下一个背脊对着我。

    南宫冥闲着的时候,确实会在藏书阁的院子练几轮落花剑法,可是和我有什么关系?武功这玩意,我现在都还没看出街头耍把戏的和落花剑法有什么区别呢!感觉还是耍把戏的表演得精彩些。

    石头在生闷气:“我看你是稀罕上冥少主了吧?不要脸!”

    “谁稀罕他了!谁不要脸了?!”我恨不得踹死这用膝盖想问题的白痴。

    “那你天天中午陪着他?”石头微微转回脸,瞪了我一眼,含糊问。

    “他是主子,我能赶吗?”我狠狠瞪回去!

    “你们还真天天在一起,”石头狠狠扯了几片草叶子,握紧的拳头暴出几根青筋,久久后才憋出几句话,“大家都说少主稀罕你,将来要娶你做侧室的。你这傻丫头,看着也不像贪图富贵的人,别犯糊涂去做什么侧室,小心被正房欺负死的。还不如将来嫁个疼爱你的普通人家,腰里别着全部家当钥匙,抬头挺胸过一辈子呢!”

    “谁要做侧室了?!”我几乎暴走,“别说是南宫冥,就算天王老子的侧室我也不做!正室也不做!我最讨厌规矩多如牛毛的高门大户人家了!”

    石头神色微缓:“你真的不稀罕冥少主?”

    “当然!”那么恐怖的事情我连想都不敢想,脑子里只要涉及到他的问题都会自动回避,像鸵鸟似地钻进地洞。就算别人再说他喜欢我,我也装不知道!而且尽可能拉开纯洁的兄妹距离。

    石头转过身,嘴角露出一丝狐狸般的笑容,拳头捏紧又松,松了又捏,欢乐地问:“你稀罕谁?说出来让我给你参详参详,也好去研究一下对方的人品问题,免得将来受欺负。放心,我现在不会乱欺负人的,你尽管说,大胆地说。”

    我问:“上次阿黎脸上的黑眼圈是怎么回事?”

    石头眼神无辜:“不知道。”

    我:“……”

    石头催促:“快说啊,只要不是冥少主,我都能打——听。”

    我:“其实……这个……”

    杨柳轻拂,有道忧伤的视线穿过理不清的千头万绪,投向这边。

    我抬头,看向石头身后,是南宫冥站在湖那头,手里还拿着个草编的蝈蝈,静静地看着我们,然后轻轻地靠向身旁柳树,闭上眼歇了一会,转身离去。

    石头察觉我的异样,猛地回头。

    南宫冥已转过花墙,消失不见。

    荷包

    藏书阁依旧静悄悄的,二楼的黄梨木桌上,悄悄躺着一只的手工蝈蝈,马蔺草编的身子,红豆镶的眼睛,远远看去,栩栩如生。

    南宫冥不在。

    我转去墙角,打开一个藤编的大箱子,将蝈蝈轻轻放进去,和他在外头发现有趣,买送我的泥娃娃、彩石、琉璃珠、竹根雕、草编动物、皮影、面具等小玩意放在一起。

    南宫冥在家,破天荒地连续五天没来藏书阁取书。

    我绝对不想念他,只是觉得怪怪的。

    就好像一种习惯被忽然改变,让人不太适应。

    又过了三天,四月初四,是开始晒书的日子。吴管事一反往常懒惰,每天率领藏书阁众人忙碌地将一本又一本的线装书从高架上按序取出,轮流放在院子里晒太阳,去霉气,等晚上再收回。

    藏书阁的场地不够用,所以征用了临香阁的花园,我负责此处的看守工作,搬着小马扎,坐在院子的树荫下,一边绣荷包,一边左右四顾,警惕有没有顽皮的野小子,或者猫猫狗狗来捣乱。

    笛声忽起,带着初夏的暖风,带着淡淡桔子花香,带着无尽的思念,从水榭那边幽幽传了过来,拨乱心湖。

    我知道是谁,几欲起身,最终还是没有起身去看。只低下头,继续和手上的墨梅荷包做斗争。

    我的绣活怎么练都不行,虽然每一片花瓣,每一片叶子都能绣得工工整整,可是太呆板,缺了几分灵气,实在不能算上等活计。

    没关系,反正用荷包的那家伙也分不出好歹,脾气又坏,在女孩子里人缘不好,练武三天两头弄坏衣服,有人肯给他缝缝补补做针线,就该感激涕零,哪有资格嫌三嫌四?

    腹诽中,笛声停,荷包也快完成了,我正准备在角落绣上石头的名字。

    一个穿着桃红色裙子的三等小丫头探头探脑地从树丛后走过来,站在我身旁歪着脑袋看,赞美道:“姐姐绣得真……真细致。”

    我认出她是在临香阁当差的小尤,刚满十二岁,长得清清秀秀,嘴巴甜,性格活泼开朗,没什么心眼,很受大家疼爱。不过她母亲是南宫世家的上等绣娘,小尤自幼习针,绣活在丫头里是排得上号的好,如今听她努力想词赞美自己的绣活,我格外惭愧。

    “姐姐在晒书?”小尤笑眯眯地坐在我旁边,对着满花园的书,没话找话。

    我随口应了,收起手中荷包,不敢班门弄斧。

    由于我平时沉默寡言,小尤也不知如何搭讪,她犹豫片刻,干脆地问:“洛儿姐姐,你和石头哥是同乡吗?你们平日关系好吗?”

    “还好吧,就是天天吵架,你知道那家伙的脾气,问这个做什么?”我不确定她的来意,谨慎回答。

    “不会不会,石头哥的人挺好的……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小尤的脸忽然红了,用力扭着衣角,小心问,“洛儿姐姐,你是不是喜欢石头哥?”

    “谁喜欢那惹人生气的傻猴子了?!我们就是同乡而已。”我想起那个一头撞向炮灰之路不回头的家伙,气愤不已。

    小尤抬起眼角,悄悄看了下我的脸色,略微松口气,又问:“洛儿姐姐,你是不是喜欢冥少主?”

    “不是!”我回绝得更果断。

    小尤迷惘了,很快又赔笑奉承道:“可是,大家都说冥少主喜欢你,你将来会给他做侧室。”

    “我不过是个小丫头,和他八字都没一撇,你别胡说,小心被主子罚。”谣言传得比我想象中还厉害,我也不知如何办好,只能尽力制止。

    小尤胆小,赶紧打住话题,从怀里拿出个绿色棉布做的小荷包,上面绣着几丛墨竹和两块奇石,颜色搭配素雅,构图巧妙,手工更是精湛,深深浅浅的墨色仿佛用国画印上去一般。她羞答答地将荷包递给我,脸红得像火烧,结结巴巴地说:“洛……洛儿姐姐,你帮我将这个捎给石头哥好吗?上……上次见他荷包破了……叨念着没人帮他做一个,我……我真的没什么意思,只是最近闲着没事,所以随便做了做……”

    我看着手中尚有余温的荷包,有些惊诧:那头凶巴巴的野猴子居然也到了有人要的年龄?

    小尤还在低头扭衣角,似乎想将上面绣着的粉色桃花扭碎。

    别人看上我曾打过主意的未来夫婿候选,让我心里有点别扭。但转念一想,若小禽兽忽然兽化,怀疑我和石头有不清不白的关系,便会借身份拿他开刀,派他去送死。既然小尤是个好姑娘,她又真喜欢石头,我将两人配对成功,除了可以把缝补针线等麻烦事统统移交出去,还可以让她照顾石头的生活,免除我逃跑的后顾之忧。

    于是,我收好荷包,将事情一口应了下来,并提醒:“石头干的是刀子上舔血的活,你不介意?”

    小尤摇着头,红着脸跑了。

    真是个懂事的好姑娘啊……

    石头你赚大了。

    待小尤跑远后,头上传来轻微响动,是南宫冥忽然从大树跳下,悄然落在我面前,把我吓了一跳。

    他又偷听?

    还没回过神来,南宫冥已一把拉着我,有些焦急,有些喜悦地问:“洛儿妹妹,你不是喜欢石头吗?怎能替别人给他送荷包?”

    “为什么不能替他送?若不是他不认识别的女孩,我才懒得帮他做。”我拿出两个荷包对比一下,沮丧地承认,“确实是小尤做得比我好,这竹子绣得和真的似的,我做的该烧了。”

    南宫冥不高兴地重重咳了两声,提示道:“烧什么?难道你没别人可送了?”

    我的脑筋转过弯来,又看看南宫冥身上的精致华服和珍贵佩饰,赶紧端正态度,汇报道:“哥哥身上东西都是上好的,我绣得太难看,配不上。”

    南宫冥脸色缓和下来,随手解下自己怀里精致荷包,连同里面的金元宝一块儿塞给我:“谁说配不上?我不喜欢仙鹤,就喜欢梅花,咱们换换。”

    他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只好应了。

    小禽兽愣愣地看着我,嘴角挂着三分笑,眼里是淡淡情意。

    若是普通女孩子,见到这一幕,必会心动。

    若是南宫冥一直保持现状,也是天赐佳偶。

    可惜,我想起他那恐怖的禽兽爹,就忍不住打哆嗦。

    大禽兽最近更年期可能到了,脾气越来越暴躁,挑选的姬妾都和他去世的妻子相似,对待她们的手段也越发强硬暴虐。可是他还是不满足,不知在找寻什么。

    如果我真和他儿子发生什么事情,这张脸还瞒得下去吗?

    南宫冥见我发呆,便拉起我的手,期待地问:“你可不可以在上面绣上我的名字?”

    反正都是送他的东西,我无所谓地点点头问:“绣个‘冥’字?”

    “不,我想你给我悄悄绣上别的名字。”南宫冥摇摇头,热切地看着我,又沉默着不说话,似乎在犹豫什么。

    除了冥,他还想叫什么?我忍不住抽了两下眉毛,暗自发誓,如果他想我绣什么卿卿吾爱之类的恶心称呼,就立刻拒绝他!

    直到等了仿佛有一个世纪之遥,南宫冥四处张望无人,才俯下身,在我耳边低声道:“很久很久以前,我的名字不是南宫冥,是南宫明,日月之明……”

    他的呼吸让人痒痒的,我往旁边躲了半步,疑惑地问:“明字很好,为何要改成冥?”

    “那是母亲起的名字,父亲不喜欢,五岁时便改了。”南宫冥漂亮的长睫毛,又低垂了下去,笑得很苦涩,“我那时还小,不能拒绝。”

    我不好追问,只低下头,替他一针一线将“明”字仔细绣在墨梅暗处,不迎着光看,便不显眼。

    南宫冥在旁边看了很久,忽然很严肃地对我说:“少听那些人胡说八道,我若有喜欢的姑娘,不管身份高低贵贱,定用八抬大轿将她抬进门来!决不会娶侧室让她受委屈!”

    他暗示得很明显,我想装都装不下去,只好打击道:“你爹不会准的,他希望你娶的是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

    南宫冥神色冷了一下,很快又笑起来:“再过几年,我会让他答应的。而且媳妇已经过了门,他不喜欢又能怎么样?我好歹也是他的儿子,迟早要继承南宫世家,他还能杀了我不成?大不了到时分开过,断不会让妻子受委屈的。”

    大禽兽不喜欢媳妇倒是好办。

    可是,大禽兽喜欢媳妇呢?!

    他是不要儿子不要脸的家伙啊!

    我决定不再贪图安逸生活,回去就将东西收拾好,做好随时跑路的准备!

    满脑子胡思乱想地绣完最后一针,临香阁外有侍卫匆匆赶来报告:“少主!主子说三日后有贵客拜访,请你去挽风楼商讨接待事宜。”

    南宫冥急忙将荷包抢过,贴身藏好,大步离去。

    吃醋

    虽然南宫冥现在的人很好,我并不讨厌。

    可是,如果结局还和他在一起,我那么多年辛辛苦苦逃避原著做的工作究竟是为什么?!

    不,必须拒绝!

    可惜我的保持距离,婉转拒绝,言语敲打,装疯卖傻统统无效。如果真找个愿意娶我的“意中人”回来,迅速成亲……也不知是会打消他的痴心念头,还是会导致他直接兽化。

    我考虑做个实验,到处找男人,条件放低到是个公的就行。

    可惜,没男人肯靠近我三步范围内,还差点博了个花痴之名!

    窘得我恨不得掩面泪奔三千里。

    ……

    虽然看在从小一起长大的情份,我祸害谁也不去祸害石头。没想到他听了风声,很够胆子,先是跑来莫名其妙地冲着我傻笑了几声,然后抬起头,摆出傲慢神色:“虽然我不太稀罕你这丑八怪,若是你好好求我,发誓一辈子对我言听计从,以后不勾三搭四,不沾花惹草,不顶嘴,不对少主打主意,保证以夫为天,倒可以勉勉强强考虑娶回去,好歹你也会洗衣缝补,烧的菜对我胃口,省得以后嫁不出给别人添麻烦。”

    “滚!老娘不耐烦侍候你这大爷!没准三天就给气死了!”我一脚踹去他屁股上。

    石头拍拍屁股上的灰,没滚,只对我伸出手:“拿来。”

    “拿什么?”我余怒未消。

    石头瞪了我一眼,提醒道:“上次我不是说弄坏了荷包,托你给做个新的吗?现在都过去十几天了,我天天用破布片装银子,丢脸丢得……喂,你这笨蛋该不是忘了吧?”

    我想起小尤,越发觉得石头脾气刚硬,大男人主义十足,而小尤温婉贤淑,低眉顺眼,很会为人着想,从不争吵,两人性格倒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便赶紧从怀里拿出她做的墨竹荷包,笑眯眯地递了过去。

    石头飞快一把夺过,开心地翻来覆去看了又看:“你不是说要做梅花的吗?怎么变了竹子?竹子也好,我更喜欢。”

    “你什么眼神?连绣活好坏都分不出?我能绣出那么好的竹子吗?自然是别人做了给你的。就是临香阁的那个叫小尤的丫头,长得清清秀秀,脾气很好,总是喜欢笑,你应该见过的。她的手艺可是一等一等的好,院子里男孩个个都抢着要,她能帮你做,简直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我无奈地揉揉额头,思考怎么婉转地暗示他和小尤找机会多接触一下。

    “你这丫头怎么那么懒?我好不容易央你做一次东西,也推给别人做?”石头不太记人,想了半天也没想起谁是小尤,只是不满地对我说,“你明知道自己手艺不行,就该多练练,回头再做一个给我吧。”

    我辩白道:“不是我求她做的,是这孩子善良心细,看你荷包坏了,特意做给你的。而且她做得比我好,自然是能者为之?你真当我天天吃饱了撑着没事干练绣花啊?”

    “真不贤惠……”石头郁闷地嘟囔了两句,皱眉问,“那个叫小尤的,没事做荷包给我做什么?”

    我斟酌一下言语,含蓄地提醒这个感情神经比电缆粗的家伙:“她本来就是个好女孩,你别问太多,下次直接提盒点心去谢谢人家,聊聊天,记得说话客气点,别惹人讨厌了。”

    “别提她了,我又不是傻子,自会处理,”石头的眉头皱得更深,又问,“你把她做的给我,你自己做的呢?记得上次见到时,你已经开始绣花瓣了。”

    “这个……你什么时候看见的?”我有点心虚了。

    “不告诉你,”石头继续对我摊开手掌,大刺刺地说,“懒丫头,快点拿来,不管你绣得再难看,好歹也比破布片强。”

    “你那么坚持做什么?”我眼珠子乱转,不敢看他:“那个……那个……已经没有了。”

    “丢了?你还能不能再笨点?”石头眼神儿有点心疼。

    我越发心虚,不敢应声,只好低着头听他数落。

    不远处传来轻轻的咳嗽声,我们一块儿回过头去,是南宫冥练习完毕,正站在练武场门口,随手赏了递毛巾的侍从一个金裸子,其他人更是冲上来拿剑的拿剑,送水的送水,殷勤万分,然后都眼巴巴地盼着打赏。

    南宫冥似乎心情大好,他慢悠悠地在怀里翻了翻,慢悠悠地拿出一个墨梅荷包,慢悠悠地转了转荷包,慢悠悠地从里面翻出几个金瓜子,慢悠悠地分赏下去,再慢悠悠地将荷包收了回来,然后慢悠悠地走了。

    石头眼睛都看直了。

    我觉得气氛不妙,悄悄踮着脚尖想撤退……

    还没走几步,领子就被扯住,拖了回去,然后对上石头像锅底似的一张脸,只好讪讪道:“我觉得自己做得不好,想搁一边去。正好给少主看见,他说可惜,就讨去了……”

    “他要,你就给了?”石头也到了变声年龄,平时说话和鸭子似的难听,再加上咬牙切齿从喉咙憋出来的发音,格外阴森恐怖。

    我缩了缩肩,低声道:“主子要东西,我能不给吗?”

    “你不会说是给我的吗?”石头细长的眼角更弯了,看起来依旧在笑,可是嘴角没有酒窝,这是他要暴走打人的前兆。

    我没见他那么凶过,有点害怕,但还是壮着胆子解释:“当时小尤姑娘下了十二分心思给你做了个好的,比我胡乱做的玩意强多了……所以……”

    话音未落,墨竹荷包便摔了过来,砸中我脑门,落在地上。他还仿佛不解恨,居然踩了两脚。

    “你混账!”我急了,赶紧将荷包抢起,心疼地拍拍上面灰尘,斥道,“小尤姑娘人很好,你不喜欢也就罢了,怎能这样糟蹋别人一番心意?”

    石头冷冷地说:“我就是个混账,玩不得好言好语,半推半就这一套!你珍惜别人心意,自个儿珍惜去,别扯上我。”

    我也气了:“是啊!我学着你这脾气,待少主来找我,或跟我讨东西,我就严词拒绝,拒之不成,直接大耳刮子往他脸上抽,然后被管事的几顿棍子打断腿卖掉,才合了你心意!”

    石头给呛住了,过了很久后才说:“你明知道他喜欢你。”

    我委屈:“他又怎可能不知道我不喜欢他?”

    换一个男人被这样对待,多数也罢了。只可惜原著作者金手指威武,原著官配难逆,他硬是要死死缠着,磨着耐心等着,不到黄河不死心,什么办法都没用,我都觉得自己像恶毒女,伤他的一片好心都快伤得不好意思了,

    石头气呼呼地问:“你就不会说你喜欢别人吗?”

    “我和个瘟疫似的,说喜欢谁就祸害谁!管事们一个比一个会猜主子心意,翠墨已经被送去劈柴,阿初都给调去刷马桶了,男人见了我只差没掉头跑,我还能喜欢谁?!你倒是可以说说你最近和谁结仇,我去喜欢他一下,帮你报复回去!”我气得口不择言。

    “给我坦白点,你真没喜欢的人?”石头又问。

    “没有。”我想了想,摇摇头。

    我从小孤僻自私,理智大于情感,虽然对石头有好感,对南宫冥不反感,但骨子里最珍惜的还是自己,每到生死关头就会暴露本性。只要能好好活着过日子,我可以抛弃一切男女感情,在所不惜。

    或许,这叫冷血?

    “不知道你究竟在怕什么?”石头看了我半响,愤愤然拂袖而去。

    我只好偷偷将墨竹荷包洗干净,还给了小尤,帮忙婉转道歉。

    小尤大概知道了什么,脸色惨白,却没说什么,只默默接了回去,转身抹了两滴眼泪,从此和我更加疏远。

    没过两天,就传来石头被远远派去江西地区剿匪的消息。

    我很担心。

    南宫冥说不是他安排的,而且那里不危险,叫我放心。

    我不敢完全信任他,决定尽早做逃跑的准备。

    南宫世家进难出易,这些年来我研究过好几条离开线路,想什么时候撤退都不成问题。

    行李收拾了大小两个包裹,斟酌情况使用。

    大包裹是回家探亲时候用的,里面包着几件不起眼的旧衣服、两双厚实布鞋,还有大量碎银子和常用药物,各种远门旅行用品一应俱全。

    小包裹是紧急情况下逃跑用的,里面是外祖母送我的空心银簪,里面藏着易容药粉,可兑水使用。我这些年来的积蓄则换成金票,用薄油纸和蜡包好,分别缝入一套半旧的衣服、靴子、内衣、腰带里,小荷包里装几十两银票,零用方便,遇到贼的时候也可丢出去保命。还有一把石头送我的弯刀,锋利小巧,可藏入靴中,一张南宫冥画坏丢掉的手绘地图,上面有附近几个省的详细地貌和交通线路。

    准备妥当后,我一边继续研究各地风俗物产,一边在圈定的几个隐居地点离犹豫不决。

    又过了三天,南宫世家中门大开,怒马鲜衣候爷来。

    带着美姬艳妾,娈童姹女数十人,侍女随从近千人。

    南宫焕为招待贵客,也加强了戒备。

    我打听了一下这位候爷荒淫无耻的事迹,立刻确认了他的禽兽身份,吓得头皮发麻。

    侯爷

    安乐侯叫龙昭堂,这充满□的名字让人怀疑是原著作者是《七侠五义》中的“猫鼠侯爷”3p控。她还用了许多华丽丽的词汇来描述这位侯爷的长相邪魅、俊俏、勾魂……请原谅我才疏学浅,无法一一表达。

    侯爷最大的兴趣就是奢侈无度,夜夜笙歌,号称一夜七次狼,还有点暴虐倾向。据说什么事都做,就是不做好事,最大的特点是不把人当人看。

    其余众禽兽虽然混账,但好歹还对林洛儿还算有几分情意,唯独这家伙是彻底将她当玩具,高兴时百般讨好,烦闷时随意惩罚。林洛儿第一次逃跑被抓回的时候,就惨遭□,被施以酷刑、轮x等种种羞于启口的惩罚,差点被折腾掉了半条命。

    我真的很害怕……

    我抱着被子发抖的时候,身边还有个安乐侯爷的侍女在说梦话。

    她说:“啊!侯爷,不要!”

    我用脚尖将她踹开了些,继续抱被子发抖。

    她翻了个身:“侯爷——你好坏——”

    我用被子把头盖上了。

    安乐侯爷喜欢排场,出行素来是劳民伤财,浩浩荡荡,随行动则上千。

    幸好南宫世家建筑众多,分配一些下等仆役去山脚的庄子,又分配一些低等侍女和自家丫鬟们挤挤屋子,护卫们去后山搭几个帐篷,倒也容得下这些人。派来和我们同住的是侯爷宠妾的侍女们,都长得颇有几分颜色,有些可能爬过主子的床,自觉身份高贵,脾气非常傲慢,眼角里颇有些看不起我们这些二等丫鬟的神色,总喜欢呼呼喝喝,吩咐我们做事。

    考虑到来者是客,过不了几天就要滚蛋,大家都很好脾气的没和她们计较,只在背后悄悄咒骂。当然,也有思春的小仆役发誓:“自从侯爷家的姑娘们进来,每日梳妆打扮,这临香阁的水都香了三分。”

    感情那群姑娘们脸上擦的不是胭脂,是墙灰?

    八卦归八卦,南宫世家的工作量因此增加几倍。

    我原本想装病来躲避这头龙禽兽。没想到南宫冥听闻我卧床不起,心下大急,问都不问就要派人去给我请名医抓药,还要找小丫头来侍候煎药。

    管事们看我的眼神像杀人,旁边还时不时有美人飘来飘去,带着满眼的心心,问我:“哪朵花插头上侯爷会更喜欢?去什么地方勾搭侯爷会更合适?晚上勾引他来临香阁好不好?这里够僻静吗?叫起来有没人听见?你可不可以帮忙把风?”

    我想了想问题的答案,还没等大夫到来,立刻跳下床,拍着胸脯和吴管事保证自己已经康复,壮得像头牛,可以跳下河参加冬泳比赛,必须回藏书阁继续干活!而且要勤奋刻苦,加班加点,最好直接住在里面不回房了!

    吴管事老怀甚慰。

    ……

    安乐侯爷过来是和南宫焕谈官商勾结的各种事宜,顺便交流御女心经,约莫要住上七八天。我在藏书阁平平安安躲了三天后,听闻噩耗:河东漕运发生动乱,南宫冥被父亲派去处理了。

    小禽兽离开,我连不太靠得住的靠山都没了,孤身陷入邪恶的大禽兽包围圈,满心惶恐。

    南宫冥临行前来找我告别,他看着我紧张的样子,很是感动,安慰道:“洛儿妹妹,我不过是去半个月,河东靠近夏国,首饰别有异域风味,要不要给你捎两件?”

    我摇摇头,哀怨地望着窗外一片花红柳绿,人头涌涌,尽是美人香帕。

    南宫冥很会观颜察色:“你在担心侯爷?”

    我叹气:“听说他很好女色……”

    南宫冥看了我半响,犹豫很久,极婉转地说:“侯爷是重色轻德之人,所以我父亲新送了他五个美人。”

    我愣了半天,才明白他是在含蓄地暗示:像你这种脸上长红斑的丑丫头,丢色狼面前,色狼也没性趣啊……

    很好,没性趣就好。

    我略微放下心来,拿起镜子,摸摸满脸桃花藓,决定回去再把药量加重些。

    南宫冥再三告辞,见我没打算起身送他,只好独自下山去了。

    ……

    夜晚,南宫世家处处琉璃彩灯,莺歌燕语,藏书阁这种正儿八经的场合,倒显得格外清净,我觉得那么早回去面对那个想爬侯爷床的室友太危险,便主动留下来加班,整理最近收上来的三百多卷杂书。

    慢腾腾地整理到半夜三更,肚子饿了,我打着小小的黄色灯笼,躲躲闪闪溜去小厨房,偷了两个大包子,准备回房休息的时候,吴管事忽然走来,叫住我:“一楼的窗户似乎没关严,我要去宴会厅帮王总管看管烛火,你回藏书阁帮忙检查一下。”

    我只好又躲躲闪闪地溜回去。

    路上的美人们似乎也少了许多,周围变得很安静。我将一楼的窗户关严,忽然发现二楼的烛火也忘了熄灭,只好踏着咯吱咯吱的木楼梯,走了上去。

    掀开珠帘,我发现亮着的烛火不是原来的那几盏小油灯,而是十余盏琉璃灯,照得整间屋子仿若白昼。琉璃灯下,贵妃榻间,懒洋洋地半卧着个年轻男子,正低头看书。他穿着手工繁复的黑龙纹刺绣红袍,黄金带间镶嵌着数颗拇指大小的满绿满水翡翠扣,墨色长发随意披散,脑后辫几根小辫,上面缠着八颗大珍珠,越发显得肤色如玉。

    我瞬间想到他是谁,脸色大变,赶紧悄悄往楼下逃去。

    “你来了?”年轻男人抬起头来,直直看向我,他声音略沙哑,低沉中却带着些说不清的滑腻和诱惑。

    我跑得更快了。

    可是,一楼的大门却不知被谁锁上了。

    侯爷拎着盏琉璃灯,不紧不慢地步下台阶,昏黄烛火映出他的容貌,剑眉星眸,挺鼻薄唇,是副极致的好皮相。只是他的神情给人感觉有些像猫,一头优雅美丽的好猎手,为了好奇而捕猎。它们有耐心,有好奇心,唯独没有怜悯心,会不折手段地将看中的猎物弄到手,然后天真无邪地玩弄致死。

    我,就是他眼里的猎物。

    可是,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大……大概是他想在这里和谁幽会,被我误闯了吧?

    抱着一丝侥幸,推完门,我又想去推窗,侯爷已三步两步拦到面前。

    我低头,垂死挣扎:“奴婢误闯,请侯爷恕罪。”

    “你没有误闯,我在等你。”侯爷伸出他白皙而冰冷的手指,轻轻搭上我的肩,慢慢滑至颈窝,轻轻抚摸。

    “侯……侯爷……侯爷找奴婢有事吗?”我开始瑟瑟发抖。

    他似乎觉得很有趣,见我想逃,便搁下琉璃灯,右手紧紧抓住我下巴,强迫拉近,抬起头来,左手则顺势勾住我的腰,将整个人揽入怀中端详:“听南宫焕说,他的儿子迷恋上一个藏书阁的丑陋丫头,还在私下声称要娶为正妻,让他很是烦恼。我感到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丑丫头才能让武林里的世家公子第一人,眼高于顶的南宫冥放在心里?总该有一点过人之处吧?所以过来看看。”

    他的目的真是我。

    我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龙禽兽的脸越靠越近,越端详越仔细,仿佛看破脸上一切伪装,直直深入内心。腰间的手也在上下游动,四处抚摸。

    我拼命挣扎,却挣不过他的强大手劲,下颚差点被捏碎,痛得眼泪都快掉下来。

    他终于斜斜勾起右嘴角笑了起来:“南宫冥的眼光比父亲可强得多。”

    我害怕至极,终于忍不住亮出小牙,“嗷呜”一口咬在他手背上,然后疯狂叫“救命”!

    龙禽兽吃痛动怒,便将想逃跑的我拦腰抱起,狠狠搁在桌上,死死按住双肩,对着灯火,俯身在耳边呼气道:“爷看上你了怎么办?”

    “不……我不要!侯爷请自重!外面美女好多!都在找你呢!”明明附近有人声,可我叫得嗓子都快哑了,却没有人应。

    情况太不妙了。

    “何必装贞洁?”龙禽兽饶有趣味地看着我呼救,手指轻轻滑过我的五官,恶毒无比地评论道,“忽略古怪的桃花藓,你这丫头浑身上下无可挑剔,不但长相绝色,双眸含情,更难得的是有万中无一的天生媚骨,一碰即软,注定是淫、娃、荡、妇的命格。”(注1)

    ————————————————————

    (注1:打逗号是因为口口制度,无特殊含义)

    困兽

    他的表情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在调戏,更像一个收藏爱好者,发现一件罕见艺术品的狂喜。

    他的手轻轻地抚,细细地揉,滑过所有敏感地带,时不时用力地捏上几把,颤栗的快感阵阵袭来,也让我终于有点明白原著里她为何难以抵抗欢爱的诱惑。

    金手指给了林洛儿绝色的美貌,也给了她极度性敏感的身体。无论是暴虐还是柔情的手段,都可以轻易带给她强烈的原始欲望,这种比正常人更强烈的快感和欲望,才是让她陷入地狱与天堂的挣扎矛盾中真正凶手,稍微受到外界引诱,就很容易妥协与禽兽们,半推半就地臣服于他们身下。

    “不,我不是这种女人。”我沙哑地解释。

    “试试便知。”龙禽兽粗暴地一把按住我,解开腰带。挥挥手,琉璃灯灭,他端详片刻后,又道,“月色下看你,倒真是绝色美人。”

    他冰凉的手侵入衣内,带来阵阵寒意,贴上我尚未发育完成的椒乳,然后一手掌握,把玩片刻后,轻轻含住尖峰,用湿润的舌尖轻轻在上头打着旋儿,忽而又咬了一下。

    强烈的刺激让我睁大眼,尖叫起来,挣扎着上身要跳起。

    龙禽兽却顺势按上肩后蝴蝶骨,将我翻过来,后背式牢牢固定在桌上,解开肚兜的活结。用嘲讽的语气笑道:“小□,叫得可真销魂,再大声点,再浪点,我怕别人听得不够真切。”

    “你禽兽!你不要脸!”我急得忘了他本质,竟说出了众所皆知的傻话。

    龙禽兽果然很高兴,而且更兴奋了。

    我可以感受到某样火热的超常规武器正顶着自己臀部,摩擦着,蠢蠢欲动。

    “乖乖的,别让爷拿鞭子抽你。”龙禽兽大概觉得我挣扎得厉害,便狠狠一巴掌打在我屁股上,还想找根绳子或布条将我双手绑起来再行摆布。

    兔子急了也是要咬人的,我的恐惧到了极致,终于化作无边怒火,趁他找东西绑人之际,伸手到案上四处乱摸,寻找可用凶器。

    万幸我命不当绝,案上不远处是供奉着文神的香炉,我拖了拖炉身,觉得沉重非常,凭自己的力气也未必能打得晕禽兽,便抓了把香炉灰在手,待禽兽将我再次翻转过来准备入港时,狠狠向他眼睛撒去。

    龙禽兽未料我有胆子反抗,没有提防,被撒了一头一脸的炉灰,不由松了手去揉眼。

    我赶紧披衣跳下桌,用尽全身力气撞开窗户,飞身跃入湖中。凭借小时候练出来的好水性,像鱼儿一般迅速潜入水底,飞快地向远岸游去。

    龙禽兽大概是自觉狼狈,不好意思叫人,他的身份也不可能亲自下水追我,所以我逃得很顺利,到岸边无人处,急急套上衣服,疯狂冲回自己房中,见同屋的美人赴宴未归,赶紧胡乱换两件干衣服,拿起小包裹就要跑路。

    每天夜里,胡大叔都会送垃圾去山下,只要我动作快,在东窗事发前甜言蜜语哄住胡大叔,随便编个要去山下找驿站给少主送东西的借口,就可以跟着一块儿离开,等半路上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混走,按原定线路,连夜赶赴红叶镇,利用易容术化妆成老妇,明日一早便雇船离开,中途下船换马,易容多变几次。

    毕竟南宫世家对我的最大形容词就是满脸红斑的小丫头,五官形容则不太明朗,只要我去掉红斑,换成其他易容,他们就算想画肖像来通缉,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等肖像都画好了,我已经又换了一张脸,人在几百里之外。

    走,赶快走,什么都别管了!

    正准备出门时,我看见屋角的那个带锁铁箱,不由停住了脚步。

    铁箱里是石头卖房买地的钱,父母的遗物,还有他在南宫世家做工,做黑卫挣回来的全部工钱……

    钥匙也在我这里。

    如果我一走了之,逃奴留下的物品,不是被管事的抄走,便是被南宫世家没收掉。

    若这里只是石头的部分家当,我倒是可以狠下心抛弃。可这里是石头的全部家当,是他辛辛苦苦那么多年存下的卖命钱、媳妇本,我难道真的可以不管不顾地背叛他对我的这份信赖,把他所有的钱都坑了?

    做人可以没有良心,但不能太没有良心。

    我最终还是咬咬牙,打开箱子,将里面的东西都取出,打一个小包裹,匆匆跑去交给他黑卫的兄弟。

    他兄弟们很好奇,坏笑着问:“洛儿妹妹,你是来送嫁妆的?可有口信给石头大哥(小弟)?”

    我知道时间无多,懒得理他们的贫嘴,匆匆往门房而去,却发现胡大叔已经刚刚走了,我急忙和门房套话想追过去。

    未料,园子里忽然灯火通明,“戒严”呼声四起,大队侍卫蜂拥而出,四处搜索,并包围了所有出口。

    我知道来不及了,瘫软在地,瑟瑟发抖。

    仆役们在议论纷纷,没多久,王总管就皮笑肉不笑地来到我面前,淡淡地说了声:“洛儿姑娘,跟我去见焕主子吧。”

    我看看那群如狼似虎的侍卫,只能被两个粗大的婆子夹着,往挽风楼而去。

    挽风楼内一片平和,靡靡丝竹混合着阵阵笑声,空气中带有醉人的酒气,几颗夜明珠高悬,淡淡柔光下有红纱美人翩翩起舞。龙禽兽已换了身衣饰,在众美环绕间,与大禽兽饮酒作乐,看见我被押进来,只微微一笑。

    大禽兽连头也没抬,只玩了会手上的碧玉扳指,然后冷笑道:“你便是叫洛儿的丫头?好大的胆子,竟敢得罪安乐侯爷?如此不长眼的畜牲,还带进来做什么?直接拖出去打死了事!”

    权利的世界里。

    畜牲想侵犯我,我就应该乖乖被躺好等侵犯,若有反抗,便是畜牲眼里该死的畜牲。

    我心里冷得没有害怕,只想狂笑。

    “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安乐侯爷慢慢地开口求情道,“这孩子我甚喜欢,不如向好友求个情,将她割爱送我吧。”

    南宫焕也不在意,随便点头:“侯爷说得什么客气话?这种丑丫头蒙你青睐,是她三生修来的福气,你喜欢便拿去吧。”然后又吩咐我以后要好好侍奉侯爷,不得淘气惹他生气。

    总管将卖身契一交,我便被两禽兽转了手。

    兴趣

    被押上挽风楼,被押出挽风楼,被押去收拾私人物品,最后被押上马车离开,从头到尾就没人让我说过一句话。

    安乐侯向南宫焕告辞,浩浩荡荡的车队再次启动。

    由于是主人赠送的礼物,又是新人,我的身份似乎比普通丫头高了一点点,同车的只有两个监视的婆子,和一个侍候我的小丫头,但车队外面围着几层侍卫。

    我抱着小包裹,缩在角落里,眼睛死死地盯着摇摇晃晃的木质地板,一动不动,努力思考逃脱的办法。

    有个面目慈善的婆子好心安慰:“洛儿姑娘,咱们主子不难服侍,只要你乖乖顺着他,他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别学那些贞洁烈妇要皮要脸,要死要活的,自有大把好日子过。就算被抛弃了,也有厚厚的赏金,比平常人家小姐过得还好呢。”

    另一个凶巴巴的婆子则冷笑道:“就算你非要和主子对着干,一口薄棺材还是舍得赏你的。”

    我弱弱地从角落举手发问:“如果不对着干,他什么时候才抛弃我?”

    好心婆子和坏婆子异口同声道:“玩腻后。”

    我弱弱地缩了回去,继续沮丧。

    车队行了一日,不知到了哪个城镇,官员富豪让出最好的园林房舍,供安乐侯入住。丫鬟仆役们蜂拥而上,用自带的物件装饰房舍,我则被押下车,送去一间小绣楼,里面一盆撒着花瓣的热水,四五个粗大婆子一块儿动手将我剥光丢入水中,狠狠洗刷了一通,差点把皮都洗掉了。

    “别洗太久,我给蒸得难受。”脸上的桃花藓易容虽不怕水,但泡在热水中半个时辰也会慢慢脱落,所以我一直想快点结束,好上去穿衣。

    “忍忍,侯爷喜洁,你又是第一次来我们这边,非得按规矩好好打理一番,以后就不用那么辛苦了。”好心婆子一边洗刷一边赞,“洛儿姑娘的身子真细腻,比红鸾姑娘的皮肤手感更好,怪不得侯爷舍不得你,呆会我再给你上些花露。只可惜脸上这些红斑了,哎?怎么这斑颜色还能变淡?我再搓搓。”

    其他婆子埋头过来看了半天,戳戳我的脸蛋,然后同心协力,一起奋斗,誓要把锅底刷白。

    我像只溺水的小鸡,不停挣扎,弄得到处都是水花,奈何双拳难敌众手,不但没有挣脱,还喝了好几口洗澡水,差点呛死。

    过了大半个时辰,婆子们缓缓停下手,一起看着我的脸发呆。直到我偷偷摸摸披上衣服想溜的时候,又一起尖叫着将我拖了回来,手忙脚乱地梳妆打扮。

    “首饰不用了,头发简单挽一下即可,侯爷喜欢亲自打扮美人。”

    “现在这脸色那用得着红来衬?给她换身白裙,选薄一点,透一点的月影纱。”

    “月影纱?那……那个数量已经很少了,绣云姑娘要了几次都没得。”

    “绣云能和她比吗?你怎么不用屁股和脸比?”

    “主子的收藏又要多了一幅。”

    “洛儿姑娘,你是不是平时没洗干净脸,才会弄上那么多红印子?”

    “胡说,她肯定是长太漂亮,遭那些争风吃醋的狐媚子陷害,给下了药!”

    “是……是啊,是被陷害了。”我欲哭无泪。

    千层白纱重重包裹,风吹时隐约可见肌肤,全身上下只有一根细带松松垮垮系在腰间,将衣服固定。脚上是双珍珠鞋,带着四寸木底,做金莲图案,走路就像穿着高跟鞋般摇摇晃晃,若非有人搀扶,根本无法站稳。

    半拖半拉着,被送去安乐侯的卧室,脚步未近便听见里面一片□,七八个身着清凉的美人儿,长得和狐狸般媚人,统统围着龙禽兽奉承,不停用酥胸大腿擦过他的身子诱惑。龙禽兽挂着抹无所谓的笑容,只专心致志地赏着一株绿牡丹,手里拿着纸笔,飞速描画什么。

    丫鬟婆子们将我一把推入屋内。

    屋里的声音忽然静了,错愕过后,美人们的眼神化作怨毒,似乎想将我生吞活剥,挫骨扬灰。

    龙禽兽缓缓从绿牡丹上抬过头来,缓缓将我从头扫到脚,再从脚扫到头,最后定格在我脸上,欣赏许久后,勾勾手指:“过来。”

    我每走一步,都觉得汗流浃背。

    挨到三步远,便不敢再靠近。龙禽兽伸手一拉,将我整个人拉倒过去,拥入怀中,然后伸手抚上脸颊,细细抚摸五官,沉思许久,忽然爆发出大笑声:“这次南宫焕怕是要悔青了肠子。”

    身旁穿绿纱的美人嗲声笑了两下,想转移注意力:“侯爷,王总督也是有心人,这株罕见的绿牡丹是天下仙品,独一无二。据说种植不易,开花更难,要用露水灌溉,药物为肥……侯爷既然喜欢,画完后便让黄猫儿拿去琉璃暖屋内好好侍候……”

    龙禽兽将视线从我脸上移开,看了一眼绿牡丹,笑道:“不必了。”

    他放开我,随手拿起把金剪刀,轻轻一剪,在一片惊呼声中,这朵价值万金的绿牡丹就这样被采了下来。他又简单修了修花枝,竟将这朵天下无双的名花,斜斜插上我的鬓间,然后抱肩鉴赏许久,又将花移了移位置,终于满意地点点头,将那群目瞪口呆的美人们统统轰了出去。

    我想他很快就要发情。

    可是他没有,他就这样看着我,好像在欣赏珍贵的艺术品,然后勒令我不准动,又拿起纸笔在上面飞快地涂涂画画起来。

    我坐得端端正正,像座石雕,唯恐乱动会引禽兽发情。

    坐到半夜后,他依依不舍地在我身上捏了几把,让人将我带走了,然后换几个美人来侍寝,寝室很快又传来浪语声。

    我不明白禽兽究竟是怎么了,或许是还有残余良心,怜我年纪幼小,暂时隐忍,等养肥再杀?

    抱着一丝侥幸心理,我跟着小丫鬟回了自己房间,在重重监视下卸妆休息,并装作无意对她提起此事。

    小丫鬟掩嘴吃吃笑起来:“洛儿姑娘不必担心,侯爷现在不碰你,将来才是真正有大把恩宠等着呢。”

    我更加不明白了。

    小丫鬟解释道:“侯爷平生最爱画画,画中最爱春宫。若遇喜欢的美人,必在宠幸前先亲笔绘春宫数幅收藏。如今姑娘绝色,他却迟迟未动笔,想必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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