蝽药,也祈祷那个老男人不要在陈小姐房间待太久,最好赶快离开。顺利的话,我今晚就可以实现导演与编剧双栖的梦想,不顺利的话,老张就会被送进警察局里关他妈的。
屏幕里的人儿依旧打得火热,但老男人似乎完全招架不住陈小姐妖娆百媚的攻势,没有多久,老男人脸色发白宣告弃守,木板门的震动遽然停止。陈小姐拿起一旁的纸巾揩了揩嘴巴,吐出白色的浆沫。老男人虚弱却佯装怜惜地抚摸陈小姐的脸颊,陈小姐也佯装靠自己的嘴巴就能够满足自己,幸福地笑着。衣柜里的眼睛在局促着、瞳孔扭曲着。我可以感觉得到。老男人点点头。他在那瞬间后苍老了十年,一种空泛和虚无飘渺的琐碎在他脸上的皱纹里啰唆着。于是,他也没有心情待在这里了。“那么,明天公司见。”老男人的语气像个慈祥的父亲。“部长,我送你。”陈小姐站起来之前,还将老男人的裤子穿上,皮带扣好。然后,门打开。陈小姐送那个叫做部长的早泄老男人到楼下,挥挥手,转过头。一脸的嫌恶。
我却更加无法离开电视了。我的眼睛几乎快贴到了电视屏幕,百思不解。
老张在衣柜里睡着了吗?他怎么还不出来!
我左看、右看,敲着脑袋看,就是不见衣柜有任何动静。“你疯了吗?你结了两次婚,难道还不知道女人的兴趣就是开衣柜吗?快走啊!”我着急了,这个计画要是缺了老张,几乎等于要重新写过。
但衣柜的门还是一动不动。
陈小姐的高跟鞋,喀喀喀喀蹬着。
打开门,陈小姐像往常独处的礼拜四一样,无精打采地将鞋子踹下,衣服胡乱丢在鞋柜上,解下内衣内裤,一丝不挂的走进浴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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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我明白了衣柜里,那双眼睛。那是一种自信,一种邪恶的默契。穿透了薄薄的木柜、穿透了冷冰冰的屏幕。
“既然你决定了,那就放手去干吧。”我突然觉得热泪盈眶,眼泪中还参杂着内疚。衣柜慢慢打开,露出一条缝。“原来你不是我所想象的孬种,你并不需要药物来催化什么,你是一个铁诤诤的男子汉啊!”我激动地看着衣柜那条缝,缝里的眼睛炽热到只够在熊熊烈火中,看到一个方向。没有后退的余地。老张也不想后退。
浴室里的冲水声、蒸气从浴室门底下淡淡冒出。衣柜打开。老张赤裸裸的爬出,他将全身衣物跟世俗的莫名其妙,一齐留在空洞的衣柜里。他赤裸裸的来到这个世界,现在也要赤裸裸的寻找全新的人生。他没有走到尽头。
我的眼泪滑落。不由自主的,我唱起了约翰蓝侬的黄铯潜水艇。这首歌我从来不知道什么意思,我只会跟着几个简单的旋律跟琅琅上口的单字,让歌里的意思随着一种不可解的情绪,在舌尖上轻快的跳跃。自动翻译成一种动作。
就是老张现在的这种动作。
接下来发生的事,我想我不必说得太明白,这种事,我想你们这种人应该看多了吧?什么?要我好好说个清楚?
老张走进浴室,从后面抱住陈小姐,拿着洗发精的泡沫摀住她的眼睛,在淅沥哗啦中挺进了陈小姐的身体。体育老师的健美身材使他的动作充满了粗暴的线条。从头到尾,老张都没有说一句话,他只是在陈小姐的耳朵旁边大声喘息。野兽是不会说话的。这件事我从小就知道。
但真正叫我吃惊的,是眼睛被泡沫摀住的陈小姐。她只有在一开始的时候显得措手不及,但接下来的十分钟里,陈小姐的手紧紧抓着镜子前的脸盆,蛇腰配合着老张的突进慢慢缠动。我怀疑她是个天生的荡妇。以陈小姐的细心与对性的敏感,她不可能察觉不到背后陌生的胴体,并不是跟她发生过几百次x爱的两个男人之一。她只是自然的卖力配合。她真是天生的狐狸精。
“你是张先生吧?”陈小姐停止摆动腰枝,笑着说。老张的剧烈动作嘎然消止。一句话,就让老张从野兽退化成丨人。然后恙恙不知如何是好的,将那东西缓缓拔出陈小姐的身体。
“既然做了。”
陈小姐没有拨开眼睛上的白色泡沫。然后挺起浑圆的屁股。
老张的喉骨上下鼓动。
然后继续。
所以说,人到底是一种出类拔萃的动物。有时候我们用两只脚走路,却用四只脚的脑袋去做事。事情做完了,我们还可以用四只脚走路,用两只脚的语言解释所有发生的事。
进化不是没有道理的。就跟操作系统一样,新程序总是可以向下兼容,往旧的姿态招手的。然后又可以随时回来。在脑袋里切换一下荷尔蒙就行了。
老张抱着陈小姐,在她的床上。他们在床上所说的话,我发誓我一个字都没有听到。情侣,或假装是情侣的两人,他们说起见不得人的话,总是在耳边磨蹭,在棉被里细语。然后又是一阵交缠。
我翘着二郎腿,冷冷地看着这一幕。这两个人各自朝物竞天择的险恶环境,又进化了一步。床上真是交换体内遗传因子,还有交换灵魂因子的最好地方。我让视觉尽情引导我的左手套弄着荫茎,然后拿起刚刚吃过的、洗好的布丁盒,让它流了进去。放下布丁盒,两只脚松垮垮的。
“好好的干,用力的干。”我虽然无法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但是这已经不重要了。我开始从屏幕中培养出一种复杂的读心术,然后写下预言。
大抵上,越是濒临疯狂与黑暗的人,就越接近预言。中世纪,黑死病横行欧洲大陆各大城市的时候,痲疯病的患者被囚禁在监狱里,他们精神恍惚,歇斯底里,口中念念有词的是城市繁荣的末日,审判已经在巨大的下水道中爬梭。疯子最接近预言,他们的迷乱眼神看见了常人所无法理解的未知。于是,人们不敢以火终结承载着神秘的、恐怖的预言者。他们只是扬帆,将这群活在疯狂与死亡边缘的预言者,放逐到了洋洋无际的汪洋。
愚人船。这是它们的名字。颖如跟我讲的故事。
我想,我开始明白颖如的意思了。那是尽头之后的峰回路转。愚人船驶出了没有希望的港口,一望无际的,是海。黑暗自由了,在海上,然后再也不能回到虚假的文明。
我审视了屏幕一眼。我想,预言已经在我的体内发酵,滚烫着我的舌头。
站了起来,是该收成柏彦的时候了。
我拿起布丁盒,走下楼,望着颖如深邃的木板门。门后的她正躺在床上翻书,这一两天,她一直没有邀请新的塑料袋进房,也没有提着巨大的行李箱到城市里狩猎。她很安分,所以该轮到我了。
我小心翼翼打开柏彦的房门,他已经在床上安眠。这次我用的药剂轻了点,但柏彦依旧是昏迷的高手。他的鼾声规律,皮肤睡到发热。我脱下他的衣服,发现他的手里捏着一张纸条:“你有自己的名字吗?你为什么会出现?请留言告诉我。”
白痴。
我看了看手表,大概还有一个多小时,郭力才会从大学下课回到这里,而再过一个半小时,令狐才会从便利商店下班。今天已经不容许意外了。
我扛起柏彦走下楼,奇怪的是,我的心里竟然不十分紧张。我转开郭力与令狐的房间,将浑身赤裸的柏彦放在床上,然后将被单弄乱,像一场激烈大战后的现场。我将布丁盒里的j液,倒在趴在凌乱被单的柏彦屁眼上,然后关上门,到楼下冰箱里拿了一瓶汽水,回到房间,准备欣赏精彩好戏。
下午郭力回来的时候,老张甚至还在陈小姐的床上厮混。
六点半,郭力提着两个便当,打开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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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rprise!”我静静地喝采。
年轻的柏彦,正五体投地,赤裸裸的趴在床上。还有蛋白质的情欲气味。郭力一动也不动,像个石膏像般杵在床前。他的表情冷漠,令人发寒。
“坐下吧。”我说。我知道郭力是个外热内冷的人,对于性对于爱,至少在他跟令狐之间,他一向是占尽上风的。现在的郭力,还来不及愤怒,就已被冰冷的羞辱感包围。
所以他真的坐下了,他僵硬地拿起便当,打开。扒着饭,咬着卤肉,机械似的咀动。郭力的眼睛里充满了血丝。也许曾经晃过一丝波光吧,但旋即消失。
而柏彦依旧沉睡着。郭力吃完了便当,阖上,橡皮筋捆好。一动不动的看着门。他拒绝面对赤裸的柏彦,他知道这个小伙子并不是羞辱他的始作俑者。他只是个工具,只是记号。
六点四十二分。门打开。
令狐呆呆的站在门口,看着一言不发的郭力,然后又看了看一丝不挂的柏彦。
“你ˇˇ”令狐的胸口宛如重击,我一眼就可以看穿。郭力依旧没有说话。平常他的话很多,但现在的他极为脆弱,说什么都可能要了他所有的自尊。他只能被沉默选择,所有的屈辱感都将他的嘴巴紧紧封住。
但令狐却是个外冷内热的年轻人。“你做了什么!”令狐愤怒的咆哮着,他对感情毫无保留,手中的那袋饮料随即脱手,砸向漠然的郭力。郭力不闪不躲,只是僵硬的坐着,淋了一身湿。“他有什么好的!他有什么好的!”令狐发疯似的,一拳捶向鼾睡中的柏彦,柏彦立刻惊醒,然后吓了一大跳!“去你的!”令狐像个女孩般哭着,然后将十个男人的力气捏在拳头里,轰向既惊惶又茫然的柏彦脸上。
碰!
柏彦倒在床上,鼻血染红了白色的枕头。
郭力既没阻止,也没询问。他僵硬的观赏这出闹剧。
“干!你疯啦!”柏彦骂道,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随即又被令狐一拳揍倒。这一拳也不轻,柏彦虽然举手挡架,但拳头仍然钻进柏彦的双手之间,砸在鼻梁上头。柏彦后脑勺的头发都飞了起来,可见力道之强。柏彦滚下床,屁股着地,此时的他连忙大叫:“别打了喔!我会还手!”
令狐哭得整张脸都红了,指着坐在椅子上拿着吃完的便当盒的郭力大吼:“你说过什么!你自己摸着良心,说你说过什么!”
郭力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屑。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竟然还在作戏?郭力应该正在这么想吧。
“你一定要用这种方式告诉我吗?一定要吗?我真的那么贱,需要你用这种方式告诉我吗?”令狐的语气越来越失控,越来越大声。此时的柏彦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他摸着歪掉的鼻子,涨红着脸,插嘴:“喂,你们两个同性恋听我解释好吗?其实我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一个很奇怪的理由……”“闭嘴!”令狐大叫,拾起地上的二十三磅哑铃,朝柏彦的头上飞掷!
万万不可!我跳了起来。
柏彦慌张的扑倒,笨重的哑铃撞到墙壁,喀琅!“你疯了吗死同性恋?你以为我做了什么!”柏彦愤怒的说,但已经不敢靠令狐太近。“贱人!你再一句同性恋试试看!”令狐拿起另一个哑铃大叫。“总之你们听我说,其实我最近常常一睡着,就会出现另一个人格在我身上到处走来走去,而且那个人格常常会脱光所有的衣服,甚至好象会穿墙过去,他常常还……”在床下的柏彦连珠炮大叫,眼睛紧跟着令狐手中的哑铃。
“闭嘴!”令狐哭叫着。柏彦摸着青肿的鼻子,反而大怒了起来:“你以为你是谁啊!你自己去问那个干花你屁眼的老相好我有没有玩他的屁股!你们这种阴阳怪气的人最……”哑铃再度飞过柏彦的头顶,这一下将墙壁撞落一堆石灰粉,柏彦既怒又怕地想夺门而逃。
“够了吧?”郭力突然开口,眼睛像老鹰一样盯着令狐,但长期处于下风的令狐却没有闪躲他的眼睛。
“什么够了?今天你一定要把话说清楚!你想想当初是怎么跟我说的!现在你又把我看作什么东西!你说你想有个家庭!我也让你有了啊!现在呢!现在……”令狐的哭声跟他结实的肌肉截然两帜,看得我在屏幕前笑的前仰后翻。“等等!你们到底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去?你们的事我不想管,不过我可不小被当成屁股开花的零号,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一场误会……”柏彦一边说,一边摸着屁眼。
突然,他的脸色发青。油油滑滑的。难不成另一个我竟然是个死同性恋?柏彦一定正在心里哀号。
“如你所愿吧。”郭力叹了一口气。拿起空便当,拿起公文包,走到门口。这一走,是永远也不会回来的。
“不要走!”令狐突然崩溃,跪了下来。神智遭到极大打击的柏彦,趁着此时慌乱的走出这个令他不知所措的鬼地方,也因为他一丝不挂的光着屁股,所有他一到走廊后就开始飞奔。而我,也开始飞奔。
在走廊上,我撞见了柏彦。
我差点摔了一跤,这个动作让柏彦动作一挫,像第一次偷钱包的小偷遇到警察般,跳了起来。
“天啊!你怎么……你怎么全身脱光光啊?”我惊呼,脸上写满了厌恶。柏彦杀气腾腾地瞪了我一眼,想转开门,却被我挡了下来。“等等,这样不对吧?房东先生当然是无所谓啦,大家都是男生嘛,不过你这样什么都没穿在走廊上走来走去,喂,大学生,你也要替其它人想一想,我们这里可是有住女生的啊!”我埋怨,教训教训他。而我的眼睛,正毫不客气的打量他的s处。柏彦红着脸,快要抓狂了。我皱皱眉头,疑道:“好奇怪的味道?”“干!别人的事不要管那么多!”柏彦爆发,推了我一把,开门甩门。
碰!
我微笑,重新走上楼,继续收看郭力大战令狐。
现在的电视屏幕上有几个画面。老张出门了,陈小姐一个人在房间里看tvbs连续剧,既没有哭,也没有乱摔东西,一切都很自然而然似的。王先生躺在床上休息,翻来覆去的,王小妹一个人坐在书桌上写功课,橡皮擦涂涂抹抹。颖如洗了个澡,然后打开饼干盒子,吃着洋芋片,一边看书。柏彦在浴室里不停地洗澡,将莲蓬头对准屁眼猛冲水,一手拿着肥皂用力地搓着腰部以下。他的表情像是在泄恨一样,接着又在浴室里抓狂,用拳头殴打着瓷砖墙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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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郭力跟令狐,持续没有意义的对峙。
你也许会想,这样的误会根本不能算是误会。怒火攻心,只要情绪滚烫的时间一过,彼此都有机会冷静下来。但。羞辱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它不单单是一种表象的情绪,它的根盘扎在人的最深处,那是能够消融人类本质的腐烂剂。自尊心一旦腐烂,眼睛什么也看不到。
郭力坐在椅子上,低着头,闭着眼睛。令狐站在床边,呆呆的看着凌乱的床单发楞。
我看着屏幕中的两人,原本相爱的两人,想起了以前高中时的往事。
高二那年,班上跟我最要好的同学,叫阿志。阿志有一天跟我借刚买不久的野狼机车泡美眉,当天晚上,阿志一脸抱歉的把我叫出去,跟我说机车被干了。我很生气,非常的愤怒,但除了瞪阿志以外,我什么也没做。虽然那可是我整个暑假打工挣来的。第二天,我们两个人在学校碰头,什么事也当没发生过。因为这只是一起急怒攻心的单纯事件。
大学,被退学的那一天晚上,把我死当的民法老师打电话给我,狠狠地将我羞辱一番。“我就说你过不了这学期,是不是?你这种废物废到骨头里了,什么事都做不好,现在把你当掉也是为了你好,你最好明天就去路边摊见习人家是怎么做面的!”我挂掉电话。直到现在,我都想杀了他。所以我的床底下总是藏了一桶汽油。只要哪一天我觉得生命空虚不再值得留恋,我就会拿起那桶汽油,骑车到早已背熟的地址。
这就是羞辱与怒气的天差地远。一个人最无法忘记的,永远都是自尊心被冷酷剥夺的那一瞬间。有些东西,被拿走以后,就永远也拿不回来了。
“你知不知道!有些东西被拿走以后!就永远也拿不回来了!”令狐号啕大哭。“……”郭力的鼻子喷出不屑的气息。
令狐坐倒在地上,全身屈成一团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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