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郭力反悔,说:“不如先割了吧,就在浴室里割不就得了?大家同舟共济,一鼓作气将它给分了,免得等一下拖久了手软,夜长梦多。”我附议:“这也有道理,我就在这坐着,你们去浴室割吧。不过动作得快点,天亮前想个好地方埋了,这件事就此了结。”其实我更怕他们俩人反悔。
柏彦没口子的说好,郭力只有点头的份。于是两人将令狐拖到小小的浴室,将令狐的头押在马桶里,省得面对尸体最恐怖的、最容易产生记忆残留的部份。
柏彦拿起刀子,干咽了一口口水。
真不知从何下手吧。
郭力叹了一口气,无声从柏彦手中接过刀子,往颈子肉多的部份慢慢切锯下去。
“啧……”我还真不敢看。
yuedu_text_c();
就这样,两人你一刀,我一刀的轮流割着。郭力吐了一次后就冷静下来,漠然地操刀。柏彦实际上根本没宰过人,干呕了三次后才勉强镇定下来。
慢慢的,浴室中内脏与肠子流了一地,黄铯发臭的脂肪黏在两人的衣服跟瓷砖地板上,我瞧了一眼就要发晕,味道更是难闻的不得了,我只有捏着鼻子等待令狐变成一块块的。
插播个忠告,识相就拿笔跟纸抄下来。我说,如果你想支解一个人,又很赶时间的话,我劝你最好别干,想点更省事的方法。因为割肉不仅恶心、遇到关节与韧带更是耗时又费力,但这些比起腥味十足又拖拖拉拉的肠子只能算是小儿科。如果你天真的以为支解后的尸体就是一块又一块连皮带骨的肉,那就大错特错了。你必须另外包好或塞好乱七八糟的内脏,还要将肠子捆好或切段,最后还得拿盐酸好好将一塌糊涂的地板刷个几十次,才将汤汤水水的脂肪、尸水、血处理个大概。
支解真是一门专业,应该要有专人负责。
等到令狐的尸体完全变成一把把的烂肉后,柏彦跟郭力两人的身上全是细小的碎肉跟飞溅的血渍。柏彦的右边耳朵上还吊着一团半透明状的浆液,随时会垂下来似的,郭力动手的次数跟时间更多,整条裤子浸的油腻腻黄澄澄的,非常不雅观。
“那个手跟脚干脆剁碎一点,免得塑胶袋万一破了,给人瞧出是死人来的。”我建议。人的手脚、跟头,是最好辨识的部份,我相信一般人可没研究过人跟动物的内脏、肉块长得哪里不同。
郭力点头同意,几乎要晕倒的柏彦只得接过刀子,将二十个指头一一切掉。
已经凌晨一点半了,两个一天没吃饭的凶手简直累坏了。
“你们两个身上又脏又臭的,不过没时间让你们洗澡,拿毛巾随便擦一擦就行了,我们去郭力房间拿塑胶袋回来装尸块,然后就开车去山上弃尸。”我说。
于是两人用湿毛巾揩了揩身子后,郭力跟柏彦要了一套干净衣服,三人便偷偷摸摸惦着脚尖下楼,无声无息的。慢慢的,郭力走到自己门口,想起房里分尸的工具散落一地,于是用手势示意我跟柏彦在走廊把风,他自个儿进去,拿了几个坚固的黑色塑胶袋就出来。
我在走廊看着郭力进了房,看看对面老张的房门。一些不明的小声响在老张房间里头祟动着,进行着什么。
“走。”郭力拿了许多大袋子,走出房门,三人蹑手蹑脚上楼。
回到柏彦的房间,我依旧坐在床上冷然旁观他俩在浴室里将尸块分配进六个塑胶袋中,然后再用其它六个塑胶袋将尸袋重复包好,免得尸袋破了,难闻的液体流了出来。
我看着马桶里令狐完整的头颅,说:“脑袋我提着,这样保险一点。”郭力不敢反对也不敢赞成,看了柏彦一眼,柏彦当然立刻将头颅包好递给了我。
“走吧。”我说。“先上我的车再想想应该去哪才好。”郭力说。“然后去买一点掘土的铲子吧,不过这么晚了不知道上哪去找。”柏彦疲惫地说,摸摸饥肠辘辘的肚子,但我知道他什么也吃不下。
郭力欲言又止,但总算将话又吞回肚子。他大概连洞都挖好了,所以他的房里没有看见掘洞的工具?
不,郭力前天杀的人,昨天就回来准备分尸,要挖洞的话根本没有时间。所以,掘洞的工具应该在他的车子里。
“这么晚了,哪里去买工具挖洞?我看先随便浅浅埋一下,后天再一起去挖个深一点的洞吧。”我假装提议。柏彦不敢反对,但忍不住咕哝了一下:“天,还要回去一趟,要是找不到地方就糟糕了。”郭力鼓起勇气,说:“今年清明扫墓的工具我碰巧还放在车上,将就一下没有问题,不过铲子只有一把,等会得轮流干活。”“那实在太好了。”我说。
三个人提起尸袋,戒慎恐惧要走下楼。
“等等,我们从升降梯下去比较安全,那里直接通到后面的暗门不是?”郭力说,这显然也是他原先的计画。我否决:“升降梯的声音太大了,一启动就会发出锵锵锵的声音。我们还是走楼梯吧。”这才是我的计画。柏彦看着郭力跟我,有些为难说:“升降梯就算会发出声音也不要紧啊,根本不会有人好奇,反而我们三个大半夜的提着塑胶袋,要是被其它人看到了,不会很奇怪吗?”
郭力看着我。
我干脆承认:“我承认我不想用升降梯,拜托,你们以后可以不住这里,但我以后可还要用它搬东西,我一点都不想在那个密闭小空间回忆起弃尸这件事,是你你要吗?”郭力没有意见,柏彦也悻悻然摇头。
三个凶手,拎着六块尸体走下楼。依犯案情节的表面重大程度似的,郭力走在最前面,柏彦中间,我殿后。
凌晨两点十一分。
刚刚看了太多太久的“红色”,走廊的灯泡颜色也殷红了起来。浴室中血腥又超现实的画面像万花筒一样在视网膜里不停旋转,搞得我有些头昏眼花。走廊有如防空洞里的秘密甬道令人透不过气,好象随时会坍塌。每一口氧气都是奢侈。
近距离被血淋淋画面轰炸的两人当然更惨。柏彦的脚步有些摇摇欲坠,为首的郭力也好不到哪里去,居然踩着s型弯曲路线。我们几乎是惦着脚尖走路,像猫一样。
到目前为止,预言的结果几乎一模一样实行着,除了王先生的部份。王先生原本应该装在尸袋里面,跟令狐一起被我们拎着,但既然左右都是个死,我也不介意将王先生交给另一个更优秀的尸体处理者。这样提着,还比较轻。
我看着走在前面的柏彦。柏彦背上的衣服全是汗,跟皮肤黏在一起。他正在经历这辈子最大的峰回路转,虽然身体脱水虚弱,但他的意志却逐渐锻炼坚强。杀个人,可以令懦夫成长,是孩子长大的最快捷径。
“真是令人欣慰。”我心中道,一边暗中将左手提着的尸袋绑口解开。
三楼。我看着前面老张的房间。不知道老张出门了没有?用了什么幼稚的弃尸方法?装箱?装袋?烹食?果汁机?如果出门了,今晚什么时候会回来?
yuedu_text_c();
总之,老张到底还是要回到这里,免得到处暴走的王先生又把矛头指向彻夜未归的他。只要老张别远走高飞,我的剧本都能将他网罗在里头。
突然,命运掀了一张好牌。
就在郭力经过自己房间的时候,对面的老张房门咿咿哑哑地打开,露出一张错愕又苍白的脸。
神经紧绷的郭力立刻停下脚步,有点失神的柏彦险些撞上郭力的肩膀,但两手牢牢抓着的塑胶袋却没有摔落。
“嗯?张先生还没睡啊?”郭力的声音很不自然,跟脸上的盛情大相矛盾。
“嗯嗯,想出去买点酒喝。”老张的语气更为干涩,脸上惊愕的表情丝毫无法掩饰。
白痴比赛冠军的柏彦在一旁接不上话,气氛僵在那边。我注意到老张的脚边,也有一只黑色大垃圾袋,袋子看起来好沉。这个手脚特慢又了无新意的家伙。
“老张,这么晚还要倒垃圾啊?”我开口。“嗯,东西堆的多了,想说清一清,买酒的时候顺便丢到隔壁巷子的大垃圾箱啊。”老张的表情更不自然。
我当然了解老张的不自然是因为做贼心虚的关系,但看在郭力跟柏彦这两个同样做贼心虚的人眼里,只会单纯害怕“自己是不是被怀疑了什么”。
“啊,正巧我们三个人要一起去丢垃圾,要不,垃圾拿来我们帮你丢了罢,反正顺手嘛。”我哈哈一笑。
老张的左脚在抽抖。
“这样……不好吧?太麻烦你们了。”老张的脚颤抖的很厉害,连郭力都注意到了。
“顺手之劳罢了,算不得什么。”郭力爽朗地说,他的脚也在颤抖,好象装了金顶碱性电池。
两个人就这么尴尬地对视。
要是老张跟我们一齐下去倒垃圾,为了不使他起疑窦,我们就免不了跟着他、将零零碎碎的令狐抛到隔壁巷子那大垃圾箱中,到时候尸体被野猫野狗咬出来的机率简直大不可言,比随便挖个洞埋尸还要敷衍了事。
同样的矛盾也发生在老张的顾虑之中,王小妹可不能就这么丢在垃圾箱里。
“来!我说了算!”郭力干脆放下一个塑胶袋,伸手要将老张脚边的垃圾袋捞起。老张机警挡住郭力的手,但他的视线却往旁转移、停在满脸苍白的柏彦上。“我们帮你丢就行了。”柏彦被老张盯得很不自在。
老张默不作声。他停在柏彦脸上的眼神,一直保持着强烈又寂静的质疑。一个人将尸体处理掉的压力,可不是我们同坐一条船的三人能够体会。无法经过深思熟虑、强大的时间压力、空间的集体紧张,一切都体现在老张布满血丝的眼珠子里。
柏彦被这么一瞪,立刻加入了发抖的行列。
“我、受、够、了。”老张一个字一个字强调。
郭力不知所以然,只好说:“那好罢,我们三人就先去倒,你自己……你自己慢慢来。”
老张好象根本没有听见郭力的声音,他豁尽全身的力气盯着柏彦。“是你干的吧?”老张疾言厉色。
柏彦真正被吓住了,张口结舌的看着郭力跟我求援。
“张先生,你醉了。”我温言道。“我没醉!”老张几乎要失控,又叫道:“是你这小子栽的赃!”“我……我干什么了!你可别乱说!”柏彦跳了起来。
老张的怒火快压抑不住,攻击的本能快要跨越过偷窥者的自我保护界限。
好,自相残杀吧。这只是将剧本提早了几个步骤。
“喀、喀、喀、喀、喀、喀、喀、喀……”
清脆的高跟鞋声节奏明快地踩下楼梯,突兀地回荡在深夜的租宅里。每一次的“喀、喀”声踩在地板上,我们四个人的心跳声都跟着那该死的、毫不加掩饰的节奏,一上一下,一下一上,上上下下。
不约而同、制约般的,我们四个弃尸新手慢慢转过头。一道清瘦的黑影尖锐地从楼梯口折下,那“喀、喀”声后,依稀还拖曳着迟缓的重物磨地声。
四个喉结鼓鼓滑动,各自吞了一口口水。
yuedu_text_c();
下楼的,是颖如。一个搅局者。一个突发奇想的临时演员。
踩着高跟鞋,穿着淡蓝色的连身短裙,浓浓的咖啡香自她每一个清脆步伐的间隔中流动着,墨黑长发飘逸,使得颖如的小脸更加白皙滑嫩。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隐隐约约,我的耳朵里似乎钻进一股轻轻柔柔、绵绵细细的声音,说不出的舒服;但当我竖起耳朵仔细聆听时,却找不出那声音的源头,只觉得那若有似无的声音就像一首魔幻的曲调,不知不觉化解了我心中得意洋洋的情绪,我想筑起心防,却不由自主地跟着古怪的调子哼唱。
远远的,颖如在楼梯栏杆中,对着大家亲切一笑。
美女的笑,当然带动四个紧绷的下巴机械摇晃,所有人都沉迷在曲子里。
然后,我们看见她的左手拖着一只大黑色塑胶袋,慢慢走下楼梯。
诡异的是,那黑色塑胶袋异常沉重,导致颖如没法子将它提起来,只是不在乎地拖将着,放任“它”在阶梯之间自然碰撞,发出咚咚声响。
那咚咚声响一点也不好听,却奇特地“咚”在那绵绵悠长的音符中最适当的间隙,完全没有一点突兀,反而更添乐曲的哀愁气息。也因为太过沉重,使得地板、阶梯与黑色塑胶袋之间的摩擦太大,塑胶袋因此破出一条小缝,在楼梯与地上拖出一条难以形容的、苍劲有力的红色书法痕迹。
呆呆的,我们四个人看着颖如从容从我们之间穿过,那优雅的姿态令我们不由得屏住气息。就在颖如的发丝掠过我鼻尖的瞬间,我才发觉那哀愁的曲子是从颖如的鼻子里,淡淡地咏吟出来的。
直到颖如完全消失在转角,我们才慢慢从现实与超现实中的迷惘中渐渐苏醒。低头一看,那条夸张的红色液体痕迹就这样一路拖到走廊尽头,然后又咚咚咚咚地往二楼迈进。接着,我听见一楼的铁门打开,清脆的“喀、喀”声继续回荡在幽暗的午夜小巷里。吹笛人走进了山洞,巨石无声无息封住洞口。成千村童从此不见天日。
我眨眨眼,在昏黄的走廊上摇晃着。是幻觉吗?适才的歌声太美、太稀薄,我的脑袋里只依稀记得,那塑胶袋的裂缝露出了半个人头,以及两只静静插在眼窝里的铅笔。
久久,四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刚刚剑拔弩张的气氛不知道何时无影无踪,却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好象丧失了很多应有的感觉?诸如兴奋、恐惧、战栗、呕吐、压迫、惶急之类的。我的心里空空荡荡,什么计画、预言、谎言,仿佛从一开始就不存在那样虚无。
“走吧?”许久,我打破僵局。
老张默默点头,一口污浊的气悠长地呼出。没有多余的言辞,一切轻松起来。轻松起来,所以没有人急着朝原来的目的前进。
“刚刚那首歌好美。”老张的眼神有些落寞。“嗯。”我同意。“有人知道那首歌的曲子吗?”柏彦问。“好象是gloomysunday,黑色星期天?”郭力见多识广,想要多做解释,却欲言又止。
然而,并没有人继续追问这首歌的来由。大家又开始静默。
静默中,那首“黑色星期天”蔓爬在我脑中,轻轻缠住每一寸神经跟情感,就像浸泡在深蓝无际的大海,我只有一直往下沉、往下沉。永无止尽的下沉中,颖如优雅的肢体律动,尸体咚咚,高跟鞋扣扣,浓郁的咖啡香,模糊的背影,两只插碎眼珠的铅笔。所有的乐曲元素天衣无缝共鸣着,持续不断。持续不断。
不知道是谁先踏出第一步。总之,郭力拿起三分之一的令狐,柏彦也拿起三分之一,我也拿起三分之一,三人慢条斯理的走下楼,而老张也抱起英年早逝的塑胶袋王小妹,四个凶手晃着晃着,无须多语。
“臭死了,天啊,一群人大半夜倒什么垃圾?”陈小姐打开门,手里拿着空空的玻璃水壶。她看见正经过门口的我们,不禁皱起眉头埋怨。
我们面面相觑,正准备继续走下楼时,我突然有点想杀了陈小姐。
“哈咻。”我打了个喷嚏,左手拎着的塑胶袋坠地。令狐的头颅从松脱的绑口中滚了出来,隆隆隆隆,隆隆隆隆。
滚到陈小姐的脚边。
陈小姐的瞳孔放大,丹田微微鼓起。
陈小姐才正要扯开喉咙尖叫,郭力、柏彦、老张全冲上前去,六只手乱七八糟捂住陈小姐挣扎的口鼻。没有慌乱的失序,也没有粗重的喘息声。一下子,只有一下子,陈小姐手中的水壶完好无缺放在地上。
你看看我,我看看他,他看看你,你看看她。它。郭力将手中的两个大塑胶袋放下,柏彦接过,一只手各抓两个。我拾起令狐顽皮捣蛋的脑袋,装进袋子里,仔细绑好。郭力扛起玲珑有致的陈小姐。
大伙一齐走下楼,打开门,坐上车,发动。
“去哪?”抱着塑胶袋的老张问道,坐在我身边的他,浑然不知王小妹的长发已经杂乱地露出来了。“我知道一个好地方。”郭力转动方向盘,轻踏油门。没有人有异议,各自沉淀着。
夜模模糊糊。
yuedu_text_c();
楼,已不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