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世,美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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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一世,美人骨-第12部分(2/2)
。从过去,到现在。

    她想着想着,就觉得很幸福。

    想笑。

    过了会儿,倒是真的笑起来,悄悄把他的手抬起来,低头亲了亲,然后再轻放回原位。

    女孩子来给她取下针头,周生辰这才醒过来。

    她征询问他,是不是能陪他一起去看看外婆。周生辰似乎在犹豫,时宜马上又说,外婆那么喜欢自己,去的话,老人家肯定能高兴些,更何况有他陪在身边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他最终还是同意了,吩咐林叔去准备车。

    到的时候,很凑巧遇到了周文川和佟佳人。

    两人正在陪老人说话,她进门,略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对于周生辰这个弟弟和弟媳,她总找不到好的态度相处,反倒是祈祷少见到的好,不过如此碰到了也没什么办法。

    “不知道,还能不等看到他出生。”老人家轻用手抚着佟佳人的腹部,淡淡笑著,一面说话,另一只手却仍旧不间断地转着念珠。

    “怎么能见不到,”佟佳人小声笑著,说,“还等着您给起个小名呢。”

    “是啊,”外婆心情似乎很好,“你的名字,都是我给起的,一晃啊,就这么大了。”

    她们说着话。

    外婆对佟佳人和周生辰,是格外的疼爱。

    听交谈也知道,佟佳人当真是和周生辰一起长大,那时老人家似乎照顾了他们两个很久。青梅竹马,应该就是形容这种感情吧?

    她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身边不远是周文川。

    两个暂时被冷落的人,都沉默着。

    只不过时宜是看着老人家,等外婆看过来,就笑一笑,让老人家知道自己一直在这里陪着。而周文川,只是看着佟佳人,看起来很在意这个妻子。

    “母亲一直想来看您。”佟佳人忽然提起了周生辰的母亲。

    老人家淡淡地嗯了一声。

    没有任何回答,也轻易地转开了这个话题。

    “我看你们兄弟两个,也不太经常见面,”外婆转而去看周文川,“怎么难得碰到了,也不说说话?”

    周文川笑了声:“您外孙媳妇多陪陪您就好,我们都是旁听、陪坐的。”

    周生辰也是微笑著,说:“今天主要来看您,我们小辈想要说话,有很多机会。”

    看起来,兄弟两个似乎是一唱一合。

    不过也只是看起来。

    时宜想,自己这样最后进门的都能看出,老人家又何尝看不出。

    果然,外婆轻轻叹口气,慢慢地说:“君子有三戒:少之时,血气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壮也,血气方刚,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气既衰,戒之在得。”

    她疑惑,看周生辰。

    周生辰似乎猜到老人家想说什么,略微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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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两个,正是壮年时,切忌为了身外物,起什么争斗……”外婆很快点破了那层含义,“手足兄弟,是难得的缘分啊。”

    周文川好笑摇头:“您啊,就是想的太多了。”

    佟佳人也温柔地摸摸老人家的手:“外婆,不会的,他们就兄弟两个。若真有什么隔膜,也还有我呢。”

    老人家似笑未笑,继续去捏自己的一百零八颗念珠。

    认真的虔诚。

    或许每个敬佛的老人家,都是如此。

    诵经念佛着,就随时忘记了身边陪伴说话的人。

    四人离开那幢小楼,也接近晚饭的时辰,佟佳人看看两个兄弟,忽然提议说不如一起在外边吃个饭。也算是许久未见,叙叙旧。

    “去吧。”时宜在周生辰征询看自己时,低声表达自己意愿。

    这里离周家用来招待客人的饭庄不远,索性就去了那里。

    四人一桌,临着窗。

    窗外是荷塘,水中荷花未衰败,却已没有盛夏时的繁华。

    “我听母亲说,上次时宜小姐来的时候,曾作画一幅?”佟佳人亲自拿起茶壶,给她添了茶,“能让陈伯伯赞口不绝,我也真想见一见。”

    她笑,说了句谢谢:“我也只会画一些莲荷,画的多了,就熟练了。”

    佟佳人笑而不语,放下茶壶。

    正巧有人端了两盅汤过来,分别放在了佟佳人和时宜手边。

    四人都有些奇怪,这还没吩咐做什么,怎么就送来汤了?

    “这是夫人吩咐的,”端来的管家,马上就做了解释,“一盅给二少奶奶养胎,一盅给时宜小姐补身子。”

    她有些惊喜,太意外了。

    佟佳人说知道了,很快打开来,闻了闻:“嗯……估计不太好喝。”

    周文川笑着摇头:“喝不喝呢,随你。”

    时宜也打开来,浓郁的汤水,有清淡的中药味道。

    她拿起汤匙,略微搅拌了下,就舀起一匙。

    刚想要喝,却被周生辰的手,攥住了:“你在用着西药,不太适合喝有中药的汤。”

    他的声音不高,虽然是突然的阻止,话也算在理。

    可是……时宜略微想了想,还是轻声表达了自己的意愿:“我就喝一两口,你妈妈知道会开心的。”周生辰仍旧在犹豫着什么,看不出情绪。

    她已经低头抿了一小口,蹙起眉。

    “怎么?”他也蹙眉,低声问他。

    有些紧张。

    “苦——”时宜吐了吐舌头,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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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生辰哑然,继而也笑了声:“一会儿,让他们给你做些甜的吃。”

    “嗯。”

    41第三十八章 解不开的迷(2)

    自从落水之后,周生辰对她身边人的安排更加谨慎.

    在这个老宅里走动,都是女孩子和林叔和她一起,时宜有时候怕麻烦,反倒更加安于在自己的房间里,想着等鬼月过去了,也就好了。

    毕竟在上海,还能有她自己的朋友圈子,这里真的除了文幸,就没有什么能够说话的人了。不过也有了安静的地方,让她好好写书。

    有时候一天能写几千字的片段,再摘出认为好的,最后抄写在正式的纸上。

    字字句句,都很讲究。

    周生辰母亲的态度,真的在慢慢转变。

    甚至有的时候会请她过去喝茶。

    她怕周生辰会担心,只在他陪着的时候,才会去。幸好有“身体不好”来做借口,否则估计父母知道了,也会说她不尊重长辈。

    她妈妈总会单独给她准备一些补品,让她当面吃了。

    这个做法很奇怪,就像周生辰对她一样,吃什么用什么,都要亲眼见了才安心。

    “我听文幸说,你读过很多的古书?”他母亲等她放下汤匙,这才说话。

    “读过一些,”她笑,“觉得古文的字句都很美。”

    “比较喜欢哪些?”

    “很杂,嗯……大概市面上出版过的,都读过,还有一些藏书。”

    她不喜欢太复杂的人际关系,所以这一世的二十多年,大部分的时间也都用在了阅读上,读那些之后的朝代更迭,诗词歌赋。

    “读书的女孩子,我很喜欢。”他母亲微微笑著,看她。

    这是这么久来,他母亲对自己第一次的肯定。

    她笑了笑。

    “可是——我还是坚持我的想法,你不适合我们这个家庭,”他母亲看着她,继续说下去,“你家庭很好,并非达官显贵,却也是书香门第。父母和睦,没有兄弟姐妹,成年后的社会圈子也很简单,固定的作息,固定的事情,很规律,也很随意的职业。对不对?”

    她想了想,说:“是。周末陪父母,工作日上午阅读,下午到午夜十二点左右,都是录音棚录音,只需要对着稿子和录音师。”

    周生辰看了她一眼。

    他似乎想阻止自己母亲的发问,但却不知为何,放弃了这个想法。

    “除了同学关系,还有配音演员,你的上司,你的邻居朋友,你的社会圈子从来没有扩大过,对不对?”

    “是,”她回答的也很认真,“我喜欢把时间放在专业配音和阅读上,余下的大部分时间用来陪父母,所以简单的人际关系,很适合我。”

    周生辰的母亲略微笑起来:“你把自己的生活安排的很好,也过得很平稳,为什么不重新回去,继续你的生活呢?”

    时宜愣了一瞬,想要说话,却被制止。

    “时宜小姐,听我说下去,”她眉目间的气度,都绝非是一朝一夕可就,“我给你举个例子。十年前,从沿海某个码头驶出了一艘游轮,游客都以地下生意为主,辐射各种政治、矿产、土地、珠宝、毒品和军火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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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记得类似的话,周生辰曾说过。

    关于小仁生母的死因。

    “而这艘游轮的主人,是周家,”他母亲略微挽住自己的披肩,似乎在回忆,“当时,船上死了十九个人,有一个是周家自己人,也就是小仁的生母,其余都是外人。赌场上流通的资金、物产,涉数十亿美金。而我们,在自己的船上,拿到了进驻了伊朗车市的代理权,同时也拿到了世界唯一一处碲独立原生矿床。”

    他母亲略微停顿下来,唤人换了新茶。

    是碧涧明月。

    “听着,像不像你配音的电影?”他母亲示意她喝茶。

    她略微颔首。

    如此具象的例子,轻易就描绘了周家的生活。过往猜测的都得以应征,这是个完全不同的家庭,生活在“地下”,有着自己的版图。

    其实,真的更像听故事。

    太远离现实生活,听着只像是传奇。

    “你的接受能力很好,起码在上次的事情里,反应都很得体,”周生辰的母亲轻轻叹口气,声音渐温柔,“但是,你并不会适应周家的生活。对不对?”

    时宜嗯了一声。

    不适应,也不认同。

    他母亲淡然笑著,不再说什么。

    点到即止,她已经说完她想说的一切。政局、时局、人情关系这些不谈,倘若是让她见到当初小仁生母的遗体,都会让这个女孩子崩溃。

    更何谈,那些法理情理外的家法和地下交易。

    时宜去看手执茶杯的周生辰,黑衣白裤,戴着黑色金属框的眼镜。他喝茶,他说话,他做任何事情都没有什么特别,就像当初她站在西安的研究所外,看他穿着实验室的白大褂,大步向自己走来时的样子。

    严谨低调,不论生活还是工作。

    她问过他,为什么会投身科研。他的回答是,可以造福更多的人。

    这句话她记得很清楚,他和她说的每句话,她都很清楚。

    所以她很坚定。

    她能陪着他,做他真正想做的事。

    时宜和周生辰母亲的交谈,他全程没有参与。

    只是有时累了,手肘撑在椅子扶手上,摘下眼镜,略微揉捏着自己的鼻梁和眉心,或是偶尔去看看时宜。他母亲说完想说的话,话题很快又回到了文学和诗词歌赋,文幸陪佟佳人来时,听到他们的谈话,也饶有兴致地加入。这次不止是佟佳人,甚至文幸都提到了时宜曾作的那幅画,还有那位世伯对她的赞赏。

    “陈老是我的老朋友了,”他母亲微微笑著,回忆着说,“孤傲的很,极少夸奖别人。”

    “嫂……”文幸及时收口,“时宜小姐,我是真的很想看你那幅画,可惜送给了陈伯伯。”佟佳人笑了声:“不如今日再作一幅,收在周家好了。”

    “好啊,”文幸笑眯眯去看时宜,“好不好,时宜?”

    她倒也不太介意。

    刚想要应承,周生辰却忽然出了声音:“作画很耗精力,她身体还没有恢复。”

    “也对。”文幸有些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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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他不紧不慢地说着,给出了另外的提议,“我可以试着临摹一幅。”

    声音淡淡的,像是很简单的事情。

    众人都有些愕然,毕竟这幅画刚才作完,就已被收起,哪怕他见过,也只是那日一次而已。临摹出一幅只见过一次的画,说来容易,真正落笔却很难。

    时宜也有些忧疑不定,直到看到他站在书案旁,落笔。

    起初是芦草,独枝多叶。

    层层下来,略有停顿,像是在回忆着。

    到芦草根部,他笔锋再次停顿,清水涤笔,蘸淡墨,再落笔即是她曾画的那株无骨荷花。他很专注,整个背脊都是笔直的,视线透过镜片,只落在面前的宣纸。

    一茎荷。

    也相似,也不同。

    当初她笔下的荷花芦草,笔法更加轻盈,像夏末池塘内独剩的荷花,稍嫌清冷。

    而如今这副,笔法却更风流,若夏初的第一株新荷。

    画境,即是心境。

    周生辰母亲笑著感叹,这幅虽意境不同,却已有七八分相像。文幸和佟佳人都看着那幅画有些出神,各自想着什么。周生辰略微侧头,看她:“像吗?”

    时宜说不出,轻轻笑著,只知道看着他。

    他在乎自己。他始终遵守最初的承诺,认真学着在乎和爱护自己。

    匆匆一次观摩,便可落笔成画。

    若非用心,实难如此。

    周生辰也看她,微笑了笑,换笔,在画旁又落了字:

    “看取莲花净,应知不染心。”

    这是孟浩然的句子。

    她认得这句话,也自然知道这句的含义:

    你看到,这莲花出淤泥而不染,也应警示自己,不要被世俗困扰,守住自己的心。

    简单十字,字字入心。

    她的视线从画卷,移到他身上。

    “这是孟浩然的句子?”文幸很欣喜,发现自己认得,“倒也配这幅画。”

    佟佳人也笑了笑,轻声说:“是,很配。”

    在这个房间里,只有周生辰母亲和时宜看得懂,他借孟浩然的这句诗,在说什么。

    刚才的谈话,他未曾参与。

    却并非是在妥协。

    他所作的事,所选择的人,从始至终都不会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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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取莲花净,应知不染心。

    他心里的时宜,便是如此的时宜。他的时宜。

    42第三十九章 解不开的谜(3)

    夏末荷塘,总有些落败感,可时宜走在水上蜿蜒的石桥上,却不觉得,这些都是衰败的景象。入秋后的枯萎,冬日厚重的冰面,再来年河开后,又会蔓延开大片浓郁的绿。

    夏去秋来,一年复一年。

    她转过身,倒着走着,去看自己身后两三步远的周生辰。不管是曾经素手一挥,便可让数十万将士铿然下跪的他,还是眼前手插裤子口袋,闲走白色石桥的他,都无可替代。

    时宜在笑,他也微微笑起来。

    “我……真的不适合你们家。”

    他不甚在意:“我也不适合。”

    “你从小就是这样吗?”

    他笑了一声:“和你从小差不多,不太合群。”

    她想到他对自己的了如指掌,略微觉得不自在:“你手里的……我的资料,到底有多详细?”“有多详细?”周生辰略微回忆,“详细到你喜欢喝咖啡,加奶不加糖。”

    还真的很细节。

    在两人初相识,甚至还未见第二面时,他就已经知道了这些。

    曾经在西安短暂的接触,她已经完全透明的被他熟悉,而他对她来说,始终是个迷,每段时间,甚至每一日都会让她察觉,过去所知道的都是假象。

    她慢慢停住脚步,周生辰也自然停下来。

    “你过去,也是在这样的环境里生活,习惯吗?”

    政治、矿产、土地、珠宝、毒品和军火交易。

    她觉得,这些都违背了他的价值观。

    “我?”他似乎在考虑如何说,略微沉默了一会儿,“我不习惯,也不喜欢,但无法摆脱,血缘关系是唯一无法摆脱的人际关系。我喜欢简单的生活。”

    她嗯了声,轻声玩笑:“喜欢金星,胜过喜欢自己居住的地球。”

    他被她逗笑,低了声音,语气认真:“但首先,要保护脚下的土地。脚下的土地都守不住,同胞就没有赖以生存的后盾,对不对?”

    时宜顺着他的话,想到了很多。

    过了会儿才颔首说:“对,就像……过去犹太人之所以被屠杀,是因为他们没有自己的祖国。”

    她想,她懂周生辰的意思。

    纵然,你移民数代后,仍旧是华人。

    不管你生活在世界哪个角落,如果没有强大的祖国,你随时都会朝不保夕。

    时宜略微看了他一会儿,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心口:“你的心,装了太多的东西,我只要占一小部分就可以了。”

    晚膳,她和他在自己的院子吃的。

    这也是这一个月来,难得两个人安静地坐在一处吃饭。时宜特意开了简单的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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