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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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水-第5部分
    水姑娘这句话,漫贞已无牵挂。”

    感觉到宋漫贞话中的诡异,春水仔细打量宋漫贞的面庞,费力地发现她的额上竟然全是细细的汗水……

    “漫贞,你……”

    这是狱卒走近,对春水说:“已经有人认罪,柳大人说你可以出去了,快走!”

    春水瞪大眼睛,还想要再和宋漫贞说什么却被狱卒拽走了。

    “等一下!漫贞!”春水的声音在空荡的牢房中回荡,一直撑到这个时候宋漫贞才倒在地上。

    膝盖的疼痛让她忍耐不住呻-吟,过长时间的精力集中耗尽了她最后一丝体力。在半昏迷之中春水的笑容和声音让她陶醉,渐渐地,疼痛也快要消失不见了……

    第一卷  19约来世(2)

    春水被赶出衙门,无论她怎么敲门、击鼓都不再有任何人理会她。

    她乱着头发站在门外,一脸的茫然和惶恐——她都已经决意赴死,为何突然来了这等转变?宋漫贞你这个脑子里塞满稻草根本就不懂世理愚钝的富家小姐!有命活就好好活着,还来这里扮演什么救世主啊?我这贱命一条活着也是受罪还不如死了,死了也没人惦记!可是宋漫贞你不同,完全不同,你怎么连这点利弊关系都分不清呢?

    春水站在原处,光芒铺在她身上,已经分不清是朝阳还是夕阳。彻骨寒冷中为她带来了一丝温暖,可是这种温暖却让她更加的难受。

    若没有温暖她大可以用尽全力地抵御寒冷,甚至可以麻痹自己不去在意是否还活着,就让痛苦来得彻底,好让那颗决意赴死的心更加地坚定。可是为什么还有阳光的存在?为何不直接拖她入十八层地狱,再也不知温暖是何滋味,也好过现在竟开始贪恋,想要活下去。

    内心一阵阵翻涌出的酸涩难过让春水都没能来得及感知眼泪已经布满脸庞,她抬起已经酸麻无力的胳膊,继续击鼓。

    “傻丫头!”突然手臂被制住,春水回头看,竟是鲁妈妈。

    鲁妈妈一脸愁容,鼻尖和脸颊都被冻得红透了,眉毛紧紧地拧着,眉间一道深深的痕迹就像是早已有的疤痕:“傻丫头!你还在这里做甚?跟我回去!”鲁妈妈拽着春水就走,春水踉跄几步用力抻着身子往后倒,鲁妈妈扯了几下没能再扯动,赌气般甩了春水的手怒道:

    “好哇,你就在这里击鼓,等那些官爷出来把你再抓进去你就和她一起死吧!你就浪费宋公子的一番好意,两人都活不成吧!一直让你多长点心眼你怎么一直都听不进去?你看你惹的这种事……我不就两天没在你身边么?你怎么就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呢?如果你死了……我,我怎么办?春水,你让我怎么一个人活在世上?”鲁妈妈眼泪哗哗而下,身子忍不住地颤抖,春水双臂垂在身侧,看着她哭没说话,只是觉得很疲惫。

    “妈妈不是一直都很喜欢宋公子吗?之前还极力劝我随宋公子离开春江夜,为什么现在又能忍心让她送死?”春水问道。

    鲁妈妈止住了哭泣,望向春水的脸庞,见她整张脸冰冰冷冷没有任何的表情,不禁害怕起来:“喜欢是喜欢,可是……关乎生死之事……”

    春水冷笑:“平日再好,只要到了生死边缘便可把平素所有的好都抛之脑后了,是吧?妈妈,你也是这种人。”

    鲁妈妈被春水这两句话说得心肝直疼,想要反驳可是春水那种已经不屑她的态度却让她觉得再多说什么都是龌蹉的。

    春水转身去捡鼓棒:“鲁妈妈你先回去吧,我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

    春水这才明了,此时不过是清晨。衙门本就是百姓忌讳之处,此刻更是无人路经。她任性的鼓声无限回荡,无比刺耳。

    她知道鲁妈妈站在她身后不停地哭,她也知道自己所作所为让鲁妈妈很不好受,可是却无法停止。

    她内心有恨,愿与世人为敌,这种恨意不太清晰是由何何来,但的确是存在的。她才在心中骂了宋漫贞不懂珍惜,回头面对鲁妈妈的教训却又赌气一般持了相反的态度。

    虽然逆世之意尚是模糊,但她明白她正是瞧不进这世态炎凉人情薄如纸!

    衙门的门终是为她开了,官差站在高高的台阶之上对春水说:“姑娘,柳大人有请。”

    春水无力地垂下手臂,鼓棒掉在地上,跛着腿艰难地提着身子往上走去。

    “春水!我在这里等你!”鲁妈妈急着喊道,“一定要回来!”

    春水和官差消失在门内。

    官差一路把春水带到了柳大人的书房前,挽起的牡丹图案的门帘内,柳大人正坐在暗红色的木椅之上,身前并不宽敞的桌上整齐地堆满了①38看書网。柳大人手中拿着一折奏书,细眉微拧,手中的毛笔停滞在空中,目光凝滞于奏书上,完全没有留意到春水已然站在他的面前。

    “春水姑娘击鼓所谓何事?”柳大人总算是放下手中的一切,站起身和春水面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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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我早已认罪,以夏朝刑罚来看案件的最终判定不就是以犯人的认罪来结案的吗?为何我早已承认杀人大人却还把别人牵扯进来?是否和我朝断案流程不符?”

    屋内并不只他们二人,站在一边的守卫听春水如此直言不讳地质问柳大人,面色有些难看,不自觉地握紧了悬挂在腰间的利剑。

    柳大人却不在乎,双手背在身后慢慢踱步而来:“我朝法律的确如你所说,以犯人的口头认罪为准。可是柳某为兰舟城城守,只要我在职一日,就不能见人枉死。现已查明杀死何发的真凶为宋府三女宋漫贞,而宋漫贞亦投案自首。所以这件命案已与春水姑娘无关,你可以回家去了。”

    “柳大人真是心系百姓的好官。”春水笑道,“那就只能怪夏朝刑罚幼稚,只关心结果却不去追究其原因。何发为何有钱去妓-院消遣,宋小姐一个姑娘家为什么会到烟花之所,何发又是在什么情况下被杀……这些案件最重要的起因与经过似乎不是当朝权重和柳大人感兴趣的事。生于此朝春水无话可说。”春水作揖便走,守卫一直给柳大人使眼色——这个小丫头公然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柳大人完全可以赐她三十大板!若是往上禀报追究其罪,甚至可以如她所愿砍下她的脑袋!柳大人为何无动于衷?

    “且慢。”就在春水一条腿已经跨出房门的那一刹,柳大人叫住了她。

    春水没回头,只听柳大人缓缓说道:“我一直瞧春水姑娘面善,是否曾在何处见过?”

    春水倒吸一口凉气——看来这世间的男子无论贫富贵贱都是一副德性,到了这个时候还有工夫说这等无聊之词!

    “一介草民怎么可能有幸和大人见过,大人多虑了。”春水丢下这话,离去了。

    宋府。

    没有一个人敢呼吸得大力一些,府内气氛凝重,大家都明白这时候谁要是多言一句或者做出点儿什么出格的事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宋漫郡坐在大堂正中,不说话,脸色极差,手中的茶杯早已凉透。她不知在思索何事,没去瞧围绕在她身边宋府的所有丫鬟。

    漫长的沉默过后,宋漫郡终于开口了:“你们当中,有哪些人上无老需服侍下无小需供养?”

    众人面面相觑,角落里有个微弱的声音发话了:“回大小姐,霜儿自幼双亲离世,是夫人把我捡回来的,至今也未成亲。”

    宋漫郡道:“你,今夜晚膳过后来我房内。”

    第一卷  20伤离别

    朗朗晴空,三月之雪已然褪去,兰舟城依旧透着一丝寒意,只是街面上已经看不到白雪的痕迹。

    自从新城守柳大人上任之后,兰舟城一直沉浸在宁静祥和的氛围之中,鲜少有什么大事发生。习惯了平静日子的百姓突然听说城里居然发生了命案,犯人居然还是兰舟城里大商人家的千金!这种事可了不得,一时间传遍了整个兰舟城。

    有人之处便有不同口舌。

    关于娇美的大家闺秀杀死苦力男子这一命案众说纷纭。有人说宋三小姐根本就不可能杀死何发,她一介女流怎么会出入春江夜那等不入流的场所?就算她真的去了,又哪里有气力杀死一个大男人?恐怕是宋大小姐在朝中得罪了哪位高官,现要一一把宋家陷害了。也有人说宋三小姐与平常女子不同,她好女色,所以学着男人的模样去春江夜寻欢作乐,之后为了一名妓-女与何发产生了争执——这宋三小姐可与平常百姓家的女子不同,她是学过武功的,曾经在闹市见她力挫三大壮男,一般的男子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这些话有传入到春水的耳朵里,春水只是觉得好笑——根本就没人知道真相,甚至谈论这件事谈论得有声有色的人当中没有一个人认识宋漫贞。这些人根本就不关心宋漫贞的生死,她无法重来的性命对道听途说着而言不过是茶余饭后闲来聊起的碎语而已。

    人命轻贱,人情淡薄,这就是这人世间的法则,真是比夏朝的刑罚还要糟糕的法则。

    春水从牢房中出来,大摇大摆地回到了春江夜。主儿盯着她看她也丝毫没有回应,把所有姑娘妈妈怪异的目光抛在脑后,春水直接走进她的临水阁,关了门就睡觉。

    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春光大好,万里无云。春水算算日子,差不多了。

    春水把所有的家当连同那脱了色的发簪一起都收拾到素色的布中,裹好,趁鲁妈妈去打扫的时候塞到她枕头下了。她走去后厨找来一把削水果的利刃,趁四下无人藏到了腰间。今日她没有穿长裙,改为便装长裤,一双平底长袖走起路来轻便不少。出门的时候被主儿拦了下来,主儿问她:

    “你要去哪里?”

    春水依着门对主儿笑:“我去哪里与你何干?”

    “你已经打算彻底和春江夜,和我脱离关系了吗?”春水以如此态度对待主儿,但是主儿却给予了她和平日里不同的温柔语气。若是认真瞧她的双眸,甚至可以看到那深黑的眼眸中有一丝动情的氤氲之气。春水的确是发现了这点,只是这个时候的动情在她看来却已经是一文不值。

    “春水早就跟主儿说过了,我这命已经还给你了,现在的我已经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了。”

    “你自小就没有离开过这里,从这里出去之后你也活不下去。”

    春水笑:“我也没有想要活多久,只想要离开这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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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和宋漫贞一起死?”

    “我已经说了和你无关。”

    主儿看着春水倔强的脸,了然。她侧开身让春水出去。

    “春水,你要知道,你是第一个活着离开春江夜的人。你的心已经不在这里,我本应该杀了你。但念在我敬重你父亲的份上,我放过你一次。你记住,你离开春江夜之后就再也没有可能回头,从今往后你我就是陌路人。”

    “恐怕我们一直也都是陌路人。”春水毫不留恋,离去。

    兰舟城依旧是她熟悉的样子,不大,百姓们却是很有人情味,说话亦是轻声细语。春水一身薄衫走在阳光下,像菜市口走去。

    菜市口热闹,每回斩杀重犯通常都是在这里执行。今日菜市口早早就聚满了人,等的就是许久未有的斩首之刑。

    除了赶集、游河竞诗会、花期大赏之外,兰舟城素少会这般热闹。春水站在人群的最外圈,欣赏着许多携家带口来的围观群众,一边嗑瓜子一边等着别人的死期——这还真是一种别样的景致。

    春水环着菜市口看了一圈,见监斩台已经搭好,外一圈持刀背箭的守卫把刑场和群众隔开,内一圈守卫护着监斩台和行刑台,一眼望去的确森严,就算插了翅膀要飞也能将其射杀。春水摸了摸腰间的刀,看来是有些自不量力了。不过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就算救不了宋漫贞,她也愿意和她一同赴死。

    囚车一路前来,群众围观而上,一时间哄闹不已。春水踮起脚尖随着囚车一路前行,焦急地往人群中挤想要见宋漫贞一面。可是人实在太多根本无法靠近囚车。春水急得额头上都是汗水,本就是腿脚不便的她无法挤入人群反而被人群推挤出来。春水不再恋战于此,迅速往行刑台处快步走去,好不容易挤到了前排,只见戴着手链穿着一身白衣的宋漫贞被拉下了囚车。

    春水一时间心被揪紧,她见宋漫贞的面庞有些不真切。大概是阳光太盛,刺得春水的眼睛都酸了,见宋漫贞整个人瘦了一大圈,春水倒吸一口凉气,几欲哭出来。

    但她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把刀从腰间抽了出来藏进了袖子里——就是这个时候,她该行动了!

    “时辰到!”传令官一声高喝,柳大人坐在高高的监斩台上抽出一根画着“斩”字的黑色令牌,抛向了空中。侩子手喷了一口酒在大刀上,高高举起,对准了宋漫贞的脖子。

    “预备——”

    春水身子向前猛冲想要冲入刑场,可是身后一股大力拦住了她的腰阻止了她!

    春水大惊,正要惊呼,嘴也被捂住了!她闻到一股檀香味,这味道异常的熟悉!可是极度混乱和焦急之下春水根本没心思去思考这香味是属于谁!她喉咙里发出呜咽之声疯狂地挣扎想要挣脱桎梏,可是身后的人力气出奇地大,春水根本无法挣脱!

    那大刀落下,春水眼眶全红,血丝猛增!

    鲜血喷溅到半空,周围一圈的人都被血喷到,孩童的尖叫声四起,春水的脸上全是宋漫贞的血。

    宋漫贞的脑袋滚落在地,立起,正对着春水。春水双眼睁大死死地盯着宋漫贞的脸,她急促地呼吸,所有的力气一瞬间全部从双脚之下流失。最后她只觉得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第一卷  21夜鬼哭

    淡淡的香薰之气弥漫于春水的嗅觉,但这宁静的淡香却无法让还在昏迷中的她安定。

    她不断地梦见宋漫贞被斩首的那一幕,宋漫贞的脸,她的眼,她鲜血的热度都透过梦境直达春水的内心,那行刑场面无数次地重演。春水双眼依旧紧闭,噩梦像一根湿滑、布满了利刺、却又无比坚韧的藤蔓,纠缠着春水的身体,令她难以脱身。

    木床边,一个高挑的身影手中执着一条棉巾,双手交错一拧,水全数滴落在铜盆之中。

    床上的人持续呻-吟,乾沐青转头看了春水一眼,见她额上都是汗水。乾沐青拿着棉巾走到床边,为春水拭去汗水。

    “漫贞……”春水握住乾沐青的手,细语道。

    乾沐青看着昏迷中的春水在念着别人的名字,面庞上并没有露出太多的表情,只是把她的手握住,放回了原处。

    不知睡了多久春水才真正醒来,当她醒来时发现自己家正身处熟悉的房间。

    临水阁就那几样陈旧的摆设,她在这里待了九个春秋,任何一个角落都是熟悉的。这让她有种安逸之感,仿佛什么事也未曾发生,一切都像是过往无数个熟悉的日子一样平静,耳边流淌过的依旧是后院妈妈们拍衣的声音和煮饭的香气。

    可是当她的思绪沉淀片刻便立刻回想起了宋漫贞的事。

    刀、血、尸体……春水思绪猛然紧绷,一下子从床上弹起来,却觉得脑袋像撕裂一般疼痛,眼前暗成一片,所有的颜色都混沌在一起,让她无法坐稳,重新倒回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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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乾沐青来开房门,春水才能重新视物,看清了眼前的人。

    “你气血严重不足,劝你不要乱动,否则十天半个月也下不了地。”乾沐青手中端着的木盘之上摆放着一盘菜和一碗白饭,她将木盘放置在桌上转身便要走。

    “在刑场阻止我的是你?哼,呵呵呵……你违背自己所说的话,乾沐青。”春水笑道,“我这等陌路人何必劳烦你出手相劝,你大可看着陌路人被乱箭射杀,何苦将其救回?”

    “我愿意。”

    春水操起窗沿的花瓶恨恨地朝乾沐青掷去。花瓶不偏不倚正中乾沐青的额头,碎了一地。

    “你以为你是谁!救世主吗?我告诉你我不需要你的拯救!我根本就不想见到你你为何要出现在我面前?!又凭什么由你的意愿来决定我的生死?你作甚不躲?乾沐青!你会不会太自以为是!”春水吼道,“快点从我面前滚开!滚——!”

    血一直流到乾沐青的眼皮之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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