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月明坐在怜花居二楼一个厢房的平台上凭栏俯瞰下方行人车马逐渐稀疏的街道。离天亮只有一个时辰日出时将是他离京的一刻。不论这回要处理的案件如何荒诞离奇他定要完成任务因为他没有更好的选择。
怜花居位于京城最著名的花街青楼林立寻芳客通宵不绝要到天明才回复平静。
侍婢唱喏道:“花梦夫人到!”
辜月明没有回头待花梦夫人到他身旁隔几坐下,始叹了一口气。
花梦夫人朝他看来讶道:“月明为何满怀心事的样子你不是说过世上既没有可令你不快乐的事也没有能令你开怀的事吗?”
听着她暗含怨怼的话语辜月明心中再叹息一声连他也不明白自己此刻的情怀。自离大宫监府他一直有心如铅坠的沉重感觉却不知为何会如此。
花梦夫人正是怜花居的老板她在京城非常吃得开不论达官贵人又或黑道强徒谁都要卖她几分面子。
年轻时花梦夫人曾是花街最当红的名妓现在虽年近三十但肌肤仍像婴儿般嫩滑不过夜夜笙歌的生活已在她眉梢眼角留下岁月的痕迹。然而她仍是个很有韵味和吸引力的女人。
这时她的目光落在他横搁几上的长革囊处露出疑惑的神色问道:“这是甚么东西?”
辜月明淡淡道:“我未看过你最好也不要看。”
花梦夫人微笑道:“是不是与凤公公有关?看你的神情不用说也知那头老狐狸又耍你了。”
辜月明终往她望去道:“刚好相反他开出了能让我解除军职的条件绝不含糊。”
花梦夫人讶道:“既然如此为何你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辜月明摇摇头似要把心中的烦恼挥掉只有在花梦夫人前他才不隐瞒心事因为她是他唯一的红颜知己倾吐心事的对象。
喃喃道:“我真的不知道。我该兴奋才是对吗?”
花梦夫人皱眉道:“究竟甚么地方出了问题呢?”
辜月明目光回到街上去沉声道:“我直觉事情并非如表面般简单所以离京前来找你请你出手帮忙为我查三个人。”
花梦夫人没有查根究抵因知道问也是白问可以说的辜月明自然会告诉她。道:“查谁呢?”
辜月明道:“夫人请为我查看在洞庭湖一带有没有著名的用毒高手。此人绝非寻常之辈是有能力让一等一的老江湖都会阴沟里翻船的人物。”
花梦夫人点头道:“若有这么一个人肯定瞒不过我的耳目。还有谁呢?”
辜月明道:“你认识夫猛吗?”
花梦夫人点头道:“当然认识我初出道时他是京城最当红的人物更是公认的硬汉子因他是唯一敢与凤公公抬杠的人。唉!可惜他终于斗不过凤公公给凤公公抄家灭族从此再没有人敢捋凤公公的虎须。”
辜月明的眉头锁得更紧了。
花梦夫人最爱看辜月明沉郁的样子。她曾遇上过比辜月明俊伟的男儿但总没有人及得上他独特的气质那是一种似是与生俱来的孤悲、忧郁、寂寞。
没有任何人事可令他心动包括自己在内。这想法使地感到失落但正是这种失落的感觉令她爱见辜月明。
辜月明目注长街道:“凤公公以甚么理由抄他的家?”
花梦夫人冷哼道:“是欺君之罪。凤公公不知用甚么手法蛊惑皇上因为谁都不相信夫猛会背叛皇上。最离奇的是夫猛竟能脱身。凤公公若要杀一个人不论那人到了天之涯、海之角肯定难逃他的毒手只有夫猛例外。如夫猛已落入他手上凤公公怎会不大肆宣扬?”
稍顿沉声问道:“凤公公开出的条件是不是要你去杀夫猛?”
辜月明苦笑道:“真的不要问知道此事对你有害无益我还不想害你。唉!我们似乎须把对那用毒高手的调查再扩展开去纳入凤公公的爪牙。”
花梦夫人露出慎重的神色点头答应道:“还有一个是谁呢?”
辜月明犹疑片刻始道:“你听过一个叫牟川的人吗?”
花梦夫人摇头表示没听过。
辜月明朝她望去郑重的道:“那你仍当没有听过。你只需查这个用毒的高手便成。天明后我会离京到岳阳去夫人可把调查的结果送到那里去。”
花梦夫人道:“岳阳著名青楼红叶楼有个叫百纯的才女是我的小师妹声色艺俱全绝对可以信任我会把结果送到她那里去你找到她可以得到消息。”
辜月明轻轻道:“谢谢!”
花梦夫人叹道:“过往你每次远行我从不会担心但这次我却有很不安的感觉恐怕月明已被凤公公拖入朝廷的斗争里去。”
辜月明道:“人生在世只如镜花水月转瞬即过一切都会烟消云散了无痕迹。生也好死也好我是不放在心上的。”
花梦夫人垂低声道:“月明!”
辜月明讶道:“甚么事?”
花梦夫人道:“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辜月明望着残星欲坠日出前的夜空吁出一口气黯然点头。
花梦夫人道:“解除军职对你真是这么重要吗?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你真的是视生死若等闲的人。为何这么怕上战场呢?”
辜月明沉重的道:“因为我害怕战争是真正的害怕。”
花梦夫人一呆道:“辜月明竟会害怕。”
辜月明长身而起点头道:“我真的害怕但若夫人问我因何害怕我真的不知如何回答你。我作的噩梦多少都和战争有关战争是我最大的梦魇自懂人事以来一直紧缠着我。这方面的情况我没有对任何人提过包括爹娘在内。”
接着抓起几上的长革囊撮唇出哨声蹄声立从长街传上来一匹神骏无比的灰白马儿不知从哪处钻出来朝辜月明立身的二楼平台奔过来。
花梦夫人站起来移到辜月明身后忽然用尽气力从后面抱紧他。
辜月明无动于衷的道:「若我一去不返勿要为我哭泣该笑才对。」
花梦夫人放开他热泪再忍不住夺眶而出辜月明从未对她说过如此不祥的离别话。
辜月明单手一按栏杆腾身而起凌空来个翻腾准确无误的落在奔至下方二、三丈的骏马背上策骑而去不住增。
花梦夫人移贴栏杆辜月明在她模糊的泪眼中消失在长街转角处。
乌子虚醒转过来有想哭的冲动这是从未有过的情绪即使在心情最低落的时刻他也没有这个冲动。可是他的脑袋却是一片空白似迷失于过去、现在和将来的时间迷宫里完全没法为此刻的存在理出头绪。
恍恍惚惚间他的脑海浮现出那张绝美的花容那双望向他深邃无尽、内藏千言万语能勾魂摄魄的眼睛。
乌子虚猛然坐起来急剧的喘息着他终于记起昏倒前遇到的异事又骇然觉仍历历在目的沼泽区已如春梦般消散无踪。
虽然仍是浑身疼痛但已回复了气力。
阳光从后方射来他位于一道宽约五丈的河流岸边河水澄清见底弯弯而来曲曲而去仿似镶嵌在铺红缀绿的丘原平野上的玉带不慌不忙的缓缓流动。大群蜻蜓在他头上高低盘旋翩翩起舞相互间却永不会碰撞。
清风徐来。
乌子虚回头看一眼太阳的位置心中吓了一跳现在离日落顶多只有个把时辰自己岂非昏迷了差不多一整天。
究竟生了甚么事?
最合理的解释是昨夜自己昏迷后又给河水冲到这里来沼泽区位于上游某一处但又怎样解释所遇的绝世美女和奇异的部队呢?难道遇上一群来自远古阴魂不息的厉鬼。
乌子虚禁不住打了个寒噤浑身抖颤。旋又骂自己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更有可能只是一个梦境可是梦怎会那清晰和连贯如此的真实有血有肉。
唉!又或昨夜自己已踏了半只脚进鬼门关目睹的是关内的情景想到这里整个脊背都寒森森的。
正疑神疑鬼的当儿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起来接着感到饿得要命。
心忖要在这么个地方寻找野果充饥该不困难。如找到黄精一类的东西将更理想填饱肚子始有气力离开这鬼地方。
乌子虚驱走占据着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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