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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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乱(上)(2)(2/2)
舍,植满松树。苍翠亭亭,深沉浓郁。间杂几株翠竹,细干瘦枝。还有几株花木,此刻清寒,只得枯枝,分辨不出。

    吱呀一声,左侧茅舍门启。一个小小道童打着呵欠出得门来,手中端着一个铜盆,径直行到茅舍后水井边,弯腰取水不提。少时回身当中那屋,垂首肃面,轻叩门扉道:“三爷,三爷。可起了?小春儿伺候您梳洗。”

    好一阵没有动静,小春儿便又叩门:“三爷,今儿不是要听菽华道长讲经?您还是起了吧。”

    “便是高床软枕暖人心,陋室才得耳根清。若得半生逍遥过,便是折命亦可亲。”里头儿一阵朗笑,声如清风,笑如活水。

    小春儿叹口气,轻轻推门进去。里头儿是间寻常厢房,只得一桌一椅,一灯一榻,一个火盆,一只茶杯。榻上歪着一人,懒懒浅笑。道袍斜挂塌侧,道靴躺在塌下。身上只着内里白袄,散着盘扣,露出大半个胸膛来。乌发如墨,眼如点漆,鼻翼微展,齿间含笑。面如朝云灿万里,色似秋水映神宇。

    便有小令武陵春一首以赞:

    见得凝霜露华浓,春色欠东风。

    如珠如玉陌上游,轻舟横渡头。

    漫山苍翠春光好,眉间却含愁。

    若得公子展颜顾,便是诸事休。

    小春儿将水盆搁在架上,取了巾子拧净双手奉上:“三爷这便起了麽?”

    那人懒懒掩口打个呵欠:“最烦清早吵人,你偏来招惹我。”

    小春儿过去替他擦面:“三爷自个儿说的今儿要听讲道,好歹也是宫使,总要有些样子,免得叫那些牛鼻子看扁了去。”

    那人由着小春儿给自个儿洁面,口里含糊道:“谁都晓得我是被贬了来的,何必理会我呢?有那闲工夫不如看看大殿上香烛烧完了没。”

    “谁不晓得您是自个儿请郡出来的?便是与王太师政见不合生了龌龊,这才请求出任外藩的。”小春儿叹口气折身洗干净巾子挂上,“可我就不明白了,三爷何必与皇上较劲儿呢?皇上是甚麽人,一句不当心的,便是掉脑袋的事儿。”

    赵壑懒懒一笑,便望着小春儿摆手。

    诸位看官皆知,这“请郡”及宫观祠禄官制,本是对宰执等高级官吏的特殊优待办法。想那堂堂宰相,每日里多少烦心事儿呢?故此高祖皇帝心存仁厚,体念大臣,特令当宰辅因任职过繁或与同僚政见抵触之时,可以请求,这便是“请郡”了。若是以节度使带宰相原衔出任,便是为“使相”。

    只是这壑三郎请郡与别家不同,大臣罢现任令管理道教宫观是以示优礼,并无职事,不过借名“以食其禄”,便是看官们晓得的“祠禄”。高祖皇帝成就大业,特建立醇泉观使、万寿宫使及祈神观使这三种宫观使。只是到世祖皇帝时改了一点儿规矩,便是凡年五十五以上不能理事的知州资序官员应自己陈请罢现任,为宫观。若非自陈而朝廷特差宫观者,则属于黜降。不过吏部仍可按“自陈宫观”处理,以示优礼。

    讲到此处,想来各位看官心里有数。这位在太祖一朝显赫一时的壑三郎到了世祖一代,便降为只有一个名号的职官了,内里曲折便是前因后说了。

    那头儿赵壑只管摆手:“我这一辈子掉脑袋的事儿还干的少麽?”他只管笑着,左手食指在胸口一抚,“要是怕呢,早活不到今日;要是我还在乎旁人说甚麽,又怎是我赵壑呢?只是皇上也太狠心了,先皇入陵都不让我去……唉,罢了,如今我在此替先帝斋戒,也算祈福了吧。”

    小春儿擦擦手上的水,顿了片刻方道:“三爷,你明明晓得皇上的心思,何必拧着来呢?”

    赵壑只一笑,自个儿从榻上坐起:“小春儿啊,你可晓得甚麽叫‘秽乱宫闱’?”

    小春儿脸上一红,忙的回身跪下:“三爷,小春儿不是这意思。只是小春儿心疼三爷,分明皇上也是喜欢三爷的,却又为何憋屈三爷您呢?”

    赵壑哈哈一笑:“小春儿啊小春儿,你可晓得,这皇上能由得别人怕他,由得别人敬他,由得别人爱他,就是由不得自个儿爱甚麽人。这事儿太危险……”

    “小春儿这就不明白了。”小春儿跪在地上歪着头,“皇上也是人,怎的就不能喜欢人呢?便是喜欢上了,两情相悦多美的事儿啊。”

    赵壑哈哈大笑,拍着大腿就道:“小春儿啊,你可喜欢过甚麽人?”

    小春儿脸刷的红了,低着头道:“三爷真是取笑了,小春儿这辈子就伺候三爷,别的才不去想。”

    赵壑收敛笑容起身扶他起来:“傻孩子,便是还小,会说这话。”

    “小春儿是真心话。”小春儿抬起头来,面上红红的,眼睛里泛着泪光,“小春儿不晓得该怎麽说,总之看着三爷这麽个样子,小春儿心里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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