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动,哭得稀里哗啦。
没想到张士诚扭头对张士德道:“小三,你胡说什么!王五六是你大哥,他对我们家有这样的大恩,和你这小弟结拜算什么?”
说着一把拉过面对面跪着哭的王五六胳膊道:“五六兄弟,你救了我小弟,我张士诚想和你结拜为弟兄可否?”
没想到江湖鼎鼎大名的救急雨张士诚居然要和自己结拜,王五六哭都忘了,傻傻的看着张士诚,好久一声嚎叫,匍匐在地叫道:“恩公,不要折煞小人了!万万不可!万万不可!”
张士诚不管那一套,摆上香烛,就和王五六交换了年贴,结为异姓兄弟。
但是王五六心里却还怯怯的,觉的自己配不上张家弟兄这样的江湖大豪杰,这不结拜一个月了,见了张士德,还叫“三爷”。
看见王五六,张士德内心却也波涛起伏:这个人居然戴上了儒生帽子,放眼整个高邮城,连儒生自己都耻于自己仅仅比十丐高一点的九儒贱民身份,没人戴表明身份的儒生帽子,唯有他那听戏入迷的大哥带着个不伦不类的儒生帽子,然而现在他终于不是唯一的一个了。
这几天,不知从哪里搞来一顶这种帽子,王五六也开始戴着了。
张士德注意到,王五六戴着这种帽子和别人打招呼都脸红,然而却一直坚持戴着。
他是崇拜张士诚。
想到这里,张士德不由得也更加崇敬起大哥来了。
说实话,刚开始见到王五六的时候,张士德跟在萧翰身边,盔甲如黑云,宝刀随身,意气风,实在不想和这种贱民中的贱民打交道,连话都没和王五六说过。
只有大哥张士诚,不以貌取人,对谁都倾心相交,对谁都是救急雨,有难就帮,那时候张士诚自掏银子替弓箭队买药送水的时候,张士德心里还不满:觉的这些猪狗不如的人,死了就死了,大哥你管那么多干嘛?况且现在盐道中断,家里经济不好,还掏银子给这些烂人。
没想到恰恰就是张士德看不起的烂人们出生入死的救了他!
“相比起大哥的义气相交,我的骄傲是何其愚蠢可悲!”看到王五六,张士德满心就都是这句话。
所以,张士德现在和王五六等人交往,也是从心眼里出来的尊重和尊敬,他笑着拉住脸又红了的王五六的胳膊笑道:“五六大哥,有什么事?”
“三少…三少…”看到张士德笑着做了个“不要”的手势,王五六咬了咬牙终于改口了:“九六,你二哥出事了,你快回去看看!”
“什么?怎么回事?”张士德吃惊得张大了嘴,这几天倒没在家见过二哥,料想出门做事了,没想到会有什么事。
“肩膀这里中了一箭。赶紧走!我带来马车了!”王五六拍着自己肩膀比划着,也一样的焦急。
++++++++++++++++++
“二哥,二哥,你怎么样了?”回到自己简陋的张家大宅子,张士德一瘸一拐的由王五六搀着走到一圈人团团围着的床前。
二哥张士义正半躺着床上,肩膀上包着伤布,看到三弟,他笑了起来:“没事!小伤!”
“你干嘛去了?怎么有人打你?谁干的?”张士德叫道,看二哥脸上一黯然,并不打算回答的样子,他扭头看向旁边的大哥张士诚,急急问道:“大哥,你说!怎么回事?”
“就算有清风寨,我们也要干活啊。”张士诚叹了口气说道:“你一直在养伤,不知道这事。”
原来官军剿匪惨败,北上的盐道被清风寨取代萧家堡卡死,萧二爷自然不打算坐以待毙,眼睁睁看着艾菩萨从手里抢夺北上的订单额度,就不依不饶的让张家弟兄运输一趟水路试试。
结果船队被现,清风寨的秦五义帅人迎头伏击了萧家的运盐船队,张家弟兄手下的东台帮不敌有备而来的清风寨,护船的人被打死射死很多,掉头逃回的时候又被射杀了不少,还丢了两条船的货。
这次押运的头目就是张家老2张士义,结果在战斗中肩膀中了一箭。
“这群可恶的东西!”张士义躺在床上越说越生气,最后骂了起来。
“各为其主嘛。不要这么说。”张士诚倒是非常坦然。
谁都知道清风寨是艾家背后指使的,萧家搞了个高邮新军,艾家就立刻拉起了清风寨。
现在看起来,在这个年头,养一只军队真不如养一窝山贼来得合算。
清风寨完胜高邮新军,艾家再次赢了萧家一个子,不过这次胜利对于萧家而言是致命的,命门被掐住了。
“大哥,你和清风寨的头目有交情吗?不能这样啊,这样下去,没有盐运出去,我们这么弟兄喝西北风啊?”张士义叫道。
张士诚叹了口气,说道:“我打听了,清风寨真正大头目是高狐狸,这个人在江湖黑道上也鼎鼎大名,专门做大买卖:眼光准、下手狠、脱身快,我是做白道生意的,这么多年真没和他有过什么来往交情。”
“高狐狸?那寨主怎么是齐猴子呢?”张士德疑问道。
“这是高狐狸的经典手法,他基本上从来不出头,让手下顶上去,所以官府那群傻蛋拿他没办法。”张士诚说道:“他每票买卖都会找一拨新人,做完就散伙,这次他手下五虎将:李炭头、秦五义、齐猴子和谢家弟兄,就是他聚拢来的新伙子,不过这个伙子可真狠,连探马赤军的鞑靼骑兵都宰了!这老狐狸眼光真准!”
听到这里,床上的二哥扭头看向张士德道:“三弟,你们少爷赶紧的招兵买马啊,不就二百山贼吗?萧府招兵一千,五对一,肯定把他们宰了!”
“嗨,别提了!少爷连现有的兵马都解散了!”张士德垂头丧气的叫道。
“什么?!”还不知道这个消息的张士义差点连眼珠子瞪出来,他俯身在床上,手撑着床沿,叫道:“萧家还想不想干了?这么做,他们还怎么维持盐道?我们怎么办?萧家完蛋,我们东台盐帮也完蛋了啊!”
张士诚想了想说道:“我觉的萧府家大业大,朝廷官府都有人,不会让别人牵着鼻子走。他们和艾家斗了几十年,起起落落,这不也没事吗?他们肯定有想法。再说了,我说实话,就三少爷找的那群地痞流氓裁减了更好,没他们在城里为非作歹,高邮安生一半。”
“我们的饭也没了。”王五六怯怯的插嘴道,还偷眼看了一眼张士诚,他们弓箭队都没有被解散的说法,回来高邮后,萧家的人就再也不给他们送米做饭了。
“艰难时刻。五六大哥放心,有我们的一口饭,就有你们的一口饭。”张士诚还没说话,张士德倒拍着王五六肩膀说道,这话让旁边的张士诚眼中满是嘉许之色——小弟终于长大了,知道朋友和义气的重要了。
“**!萧家不敢干,我们找来东台盐帮,自己把那条路砍通得了!”张士义气得吼叫连连。
“那是山贼,还杀了萧景逸,是官府的事了。”张士诚冷笑一声。
就在这时,门外跑来一个手下禀告道:“老大,那个疤脸虎来求见了。”
“什么?这小子来干嘛?”张士德叫了起来,拳头都握了起来。
“来看我笑话的?”张士义也正在气头上,怒气冲冲的叫道。
原来萧家运输盐的主要盐帮是疤脸虎那边的人,后来丢了盐才交给张家弟兄的东台盐帮,两家因为这事还差点血拼一次,后来疤脸虎没有人脉,只好服软了。
张士诚还不计前嫌,巴巴的把自己的一些业务分给疤脸虎做,让他们的帮派能吃得上饭,谁想到前不久,疤脸虎居然跳去了艾家做事,就是负责穿越清风寨的这条盐道。
这等于是抢了张家的饭碗!
张家两个弟弟焉能对这个忘恩负义的混蛋不生气?
张士诚勃然大怒,指着两个弟弟叫道:“你们两个混蛋,人往高处走有什么错?!疤脸虎也没得罪你们啊。这样仇恨为什么?”
说罢,扶正了自己的儒生帽,对手下一挥手道:“赶紧请王兄弟进来上座。”
++++++++
张士德跟着大哥去前厅会客,看到这曾经的落魄野犬此刻又一副得意的架势了。
这疤脸虎在高邮干事的年数可比张家长多了,张家还混在盐工里出苦力的时候,他就是高邮的风流大少了,更何况张士诚是那种不管有多少钱,都会分掉大部分的穷命,永远是一副下人的穿戴,而疤脸虎就不同了,一旦重新得势,以前那股豪奢之气立刻回来了。
只见疤脸虎今天身穿一身水蓝湖绸长袍,简直像穿了一袭蓝汪汪的湖水在身上,扎了一条玉石腰带,上面还系着一个精致的香囊;长袍下露出千层靴,居然用金线纳了鞋帮,走动之际金光闪闪;头用银簪扎住,不知抹了什么香料,看起来油光水滑,还有一股淡淡的兰花清香。
张士德看见这个人这副模样就暗暗的厌恶的皱了眉头,疤脸虎虽然穿得好,但看见张士诚,却也极其客气,立刻站了起来,深深弓腰行礼。
小弟一脸不忿的模样,张士诚好像并没有什么分别,一入前厅,立刻用他那永远真诚的笑容打了招呼:
“哎呀呀,老虎你今天怎么有空来了?哈哈,你穿得真好啊,我都不敢认你了!坐坐坐!别给我客气。”
“雨爷您先坐!您先坐!”因为张士诚就在自己面前,自己后面是客座,疤脸虎愣是不坐,就是客气。
张士诚和他客气了一会,扭头指着客厅中间叫道:“这是什么?你带来的?”
张士德也看见了,客厅前面地上堆了一地的礼物,各种盒子、绸缎什么的摞得足有半人高。
“一点薄礼,不成敬意。”疤脸虎说道:“今天我听说二爷中箭了,赶紧过来了。其实之前就应该过来。”
“你太客气了,他一点小伤,不足挂齿。”张士诚坐了下来,笑道。
疤脸虎看张士诚坐下才谨慎的坐下,又看向大大咧咧坐下的张士德关切的问道:“三爷的箭伤好了吧?其实我早就想过来看望三爷了,只是…只是刚换了地方,不是很方便来…”
张士德冷哼一声,笑道:“那是!您又高就了!自然繁忙得很。”
这本来是张士德的挑衅之语,疤脸虎听出了其中的火药味,一愣,却垂下了头,说道:“三爷教训的是,我早就该来。”
“嗨,老虎!你理小孩干嘛!他又不懂事!”张士诚赶紧说道。
疤脸虎抬起头笑了笑,说道:“雨爷,你是我的再生父母。没有您,就没有我的今天,我早被赶出高邮了……”
“你说这干嘛?”张士诚一脸惊异,连旁边的张士德也满脸吃惊,没想到疤脸虎居然说这种话,张士诚接着说道:“老虎兄弟,人生起起落落,有得意的时候,也有失意的时候。你是有才干的人,前段时间只是运气不好而已,和我张士诚没有什么关系!现在这些都是你应得的,不要往我这里扯,我担待不起的。”
“雨爷,您真是义盖云天!”疤脸虎竖起了大拇指,抿着嘴唇点了点头,说道:“我当年做人做事都不好,您教了我一课。现在我去了艾家,实在愧对您,所以一直不敢来见您,您对我有大恩大德,要是有什么事,一句吩咐,我疤脸虎能做到的绝不推辞!”
张士诚也吃惊不小,但是他一贯做派就是:你倒霉他帮你,你得意他也不想回报,所以张士诚赶紧抱拳道:“多谢老虎兄弟说这番话,我担当不起!你才是够义气的!”
疤脸虎看张士诚不开口,犹豫了一下,说道:“听说二爷被清风山伤了,清风山的当家非常鬼,只做买卖不造反什么的。要是他们是红巾军还好说,官府必须剿灭,但他们就说自己是山贼。这次官府大败吹成了大胜,估计很久都不会派兵剿灭他们了。那条盐道估计你们近期很难通过,很多弟兄都要闲着了。要是弟兄们有急需用钱的,可以给我说,我从我那边劳力里挤出一些来安排东台的弟兄,这样不至于我们一家赚,看雨爷的弟兄吃不饱了。”
弄了半天,这小子不是来挑衅看热闹,而是来报恩的啊——张士德惊得嘴都合不上了。
张士诚赶紧起来感谢,不过他面有难色的说道:“老虎,你知道的,现在艾家和萧家是不共戴天,我的人要是去了你那里,萧二爷会非常难堪的。我们是替萧二爷扛活,但是这个忠心还是要的,所以真的很难办。”
“我明白!谁不知道雨爷您忠义两全。”疤脸虎倒不意外,点了点头说道:“要是缺钱,找我,我给您置办齐了。”
“哈哈,老虎你看!”张士诚大笑着撩开儒生袍子敲了敲自己的肚子笑道:“圆圆的,还吃得饱饭。”
在张士义的病床前送走疤脸虎之后,张士诚扭头看向张士德笑问道:“看看,你小子又用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吧?人家疤脸虎多好的人。”
“我倒是佩服大哥你。”张士德悻悻的说道。
“是啊,跟着大哥,虽然穷点,但是在江湖上特有面子。”病床上的张士义被疤脸虎的嘘寒问暖也搞得得意洋洋起来。
张士德好像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抽出萧翰送的人参递给张士诚说道:“这是少爷给的,给二哥熬了补身子吧。”
张士诚接过一看吃了一惊,叫道:“乖乖!这么大的人参得多少银子?”
张士义抢过一看,也惊叫道:“这不会是成精的吧?”说着递回给张士诚道:“老大,你最近瘦了不少,这好东西你吃了,我这身子骨结实着呢,一个小箭伤算个屁。”
张士诚笑眯眯的问两个弟弟:“老2你真不吃?老三你真不吃?”
“不吃!”
“不吃!”
张士诚点了点头,伸手交给王五六道:“老六,你去当铺当了它吧,肯定不少银子呢。”
“什么?居然要进当铺?”几个人异口同声惊叫起来:“我们都这么穷了吗?”
张士诚鼻子里长出了一口气,笑道:“要吃饭的弟兄多了点,最近家里紧。不过没什么!有钱大家一起花。十袋米吃饱,九袋米就会饿死吗?”(!)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